容止微微一笑,轉向楚玉道:“我從前倒是沒有留神,柳色是這樣的人才,他勾結外府的賬房貪污,并盜取珍玩,輾轉偷運出去變賣,銷贓的路子也算隐秘。”雖然看在他的眼裡,尚算粗疏,可對于沒有經受過任何指導的柳色而言,卻是極為難得的了。容止原雖然僅憑對府上各人的了解,猜出了偷盜者是柳色,但在查證過程中,卻有些意外:柳色出身貧民,他沒有念過書,隻是跟着商人的父親學過些算帳,可是對金錢與買賣卻有着出人意料的敏感與熱愛,帳目做得很是巧妙,雖然瞞不過容止,可卻至少糊弄過了新手上路的桓遠。容止将前後向楚玉詳述交代一遍,便問她如何處置,楚玉目不轉睛的看着柳色,心裡也有些犯愁,不知該如何是好。其實她對于偷盜府上财物的人,并無多大痛恨,命令容止将其找出來,不過是不想身邊有隻耗子啃牆腳,甚至沒想過真抓出來時要如何處置。最為為難之處,是因為楚玉前兩日才從嚴處置了幼藍,倘若一下子放輕處置,會令她前面的一番做作宣告無效,但現在柳色犯下的是大錯,不要說從嚴,甚至正常的處罰,都是打死也不為過。難道還真要打死不成?似乎是瞧出了楚玉的為難,容止一旁翩翩笑道:“公主倘若為難,便把柳色交給我處理如何?”柳色一聽,登時面色慘白,哭着求楚玉饒命,容止雖然平日裡待人謙和,可是柳色心裡,對他始終有着不可抹滅的莫大懼意。一葉而知秋容止太可怕了。在他幽深的目光下,好像一切都無所遁形,隻不過一日的功夫,他便将所有的一切連根給挖了出來。準确的洞察,決斷的行動,冷靜的判斷,這些,與容止溫雅的外表截然不同,也顯示出他的手段是何等的圓融犀利,這與桓遠的生澀是截然不同的。也因為此,柳色越發的害怕落在容止手中,他看不透這個人,根本無從猜想會有什麼後果。楚玉想起容止昨日說過的要仗殺幼藍的話,雖然已經對他改觀,但是他手段冷酷狠毒,這卻是事實,當下便要搖頭。即便柳色該罰,也不要太過狠戾為好。楚玉雖未說話,容止卻仿佛猜出了她的意思,又道:“公主請放心,我不會無辜苛待柳色,隻不過見他天分驚人,埋沒了未免可惜,倘若教導一番,可做桓遠的幫手。”容止提到桓遠,楚玉也想了起來,桓遠接掌府内事務也有了一段時間,很是盡心盡力,可是始終成效上不來,對府内其他人也沒有統領的魄力,自打她得知容止并非敵人,便打算将權力轉交回給他,如此也算是減輕了桓遠的負擔,而桓遠,她則另有别的打算。楚玉才這麼想,便見容止微微搖頭,漆黑溫潤的目中流露出少許不贊同之色,正要細問,卻聽他道:“公主,我們到一旁再說。”兩人走到院中,容止站定便張口道:“公主不可。”楚玉反道:“如何不可?”她尚未說,他便知道她要做什麼了麼?容止幽深的黑眸幾乎與夜色漫成一片,他輕聲道:“公主待我前後大不相同,我如何不知公主所想,隻是不能如此。公主,雖然我重新掌管事務,是再方便不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桓遠?他會如何想?”楚玉陡然清醒,也明白過來容止的用意,假如她将剛交給桓遠将掌管不久的事務再交還容止,這自然是維持正常運作的最好辦法,而桓遠也可以從中脫身,可是問題在于,這麼做,幾乎等于當面給桓遠一個耳光,等于是告訴他,因為他太無能了,才不得不讓容止重新執掌事務。容止反對這麼做,便是為了保護桓遠的自尊心。凝望楚玉,容止柔聲道:“公主,倘若你給予了桓遠信任,卻又忽然在此時收回,他會受不住的。”這與他對桓遠的打擊不同。他與桓遠平素并不相合,來自于他的打擊,仿佛一種敵對的磨砺,可是楚玉對桓遠,卻是委以重任在先,桓遠初上手事務,盡心竭力,已是疲憊不堪,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憔悴,倘若楚玉此時收回桓遠的掌權,便是全盤否定了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好像兩人同一陣營,但是楚玉卻在桓遠不設防之時,背後捅了他一刀。楚玉先前急于奪取容止手中權限,兩人之間的權力移交太過粗暴,導緻桓遠身負重擔疲憊不堪。現在的桓遠,需要的是他人給予的信心與信任,倘若沒有,身上壓力過重的他,也許真的會被粉碎。想明白前後,楚玉冒出一身冷汗,假如容止沒有提醒她,那麼她可能真的會說錯做錯。行動表明态度,就算她事後努力向桓遠解釋,可是破敗的信任卻是再也不能挽回來。幸好有容止。思及此,楚玉擡手想要作揖,但是又忽然想起自己身穿女裝,這姿勢不倫不類,又中途放下一隻手,想起拍容止肩膀表示感謝,可是轉眼間她面色變了一變,手強行的在空中轉了個彎,掩飾地摸上自己的下巴。忽然的生疏起來,是因為楚玉想起一事。方才容止說,桓遠的自尊會被傷害,那麼容止呢?被她叫來的越捷飛打斷骨頭,養傷期間被趁機剝奪權柄,被算計被冷落被薄待……他又是什麼心情呢?楚玉全身僵硬地想。會不會,她已經犯下了什麼無可挽回的錯誤?楚玉望着容止,兩人的距離很近,可是仿佛永遠觸摸不到,他們之間仿佛隔着一層無形的牆,如何都不能打破。對上容止含笑的目光,楚玉忽然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口中默默的不能言語,即便容止原本的立場是站在她這邊的,可在那樣被對待後,他還會毫無怨恨毫無芥蒂的幫助他麼?她過度的小心,是否已經将一個本來是朋友的人,推到了敵對的位置?楚玉想問,可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見楚玉神情變換不定,容止莞爾一笑道:“公主在想些什麼呢?”楚玉心中正亂,随口回道:“你應該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吧?”她現在已經毫不懷疑容止洞悉人心的能耐,也不認為容止會看不出她現在所思所慮。容止輕笑一聲,道:“公主若不說,我怎知道公主在想些什麼呢?”楚玉撇撇嘴,下意識的反問:“難道我不說,你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容止接口道:“難道公主不說,就認定我知道公主在想什麼?”這一回,楚玉沒有再接下去,這樣疊加反問着的對話,實在太沒養分太浪費時間了,可是……兩人的目光正正對上,仿佛膠接在一起一般,而後微微錯開視線,彼此一笑。方才那堵無形的牆,瞬間融解消弭。幾句心知肚明卻互相反問的說話,聽起來有些無聊,可楚玉的心,就這樣安穩下去,她也明白,容止方才與她無聊鬥嘴,目的用意便是為此。他在無聲息的傳遞訊息:請放心,我會置身事外,不會對你造成阻力。你不說,我不說,蒙着一層紗霧裡看花,可彼此都是明白的。這樣的隐約,最是微妙。楚玉才感安心,又想起一事,問道:“那麼你是否需要什麼?”容止飒然一笑,望着她目光又轉溫和:“我隻需在此容身便好,公主還是快去瞧瞧桓遠吧,這裡大可交給我來辦。”府上事務對他而言已經太不新鮮,重複同樣的煩瑣工作,已經失去了當初獨自接手的挑戰,他不願回收權力,還有一個沒說出口的理由,便是這個。不過,調教柳色,想必十分的有趣。楚玉聽了容止的話,急急趕往修遠居,才一推門入内,便見桓遠端坐在案幾之前,正低頭專注的整理賬冊,一本本整整齊齊的疊摞好,放在兩側,而正中擺放着一隻方形托盤,盤上墊着一層錦布,托着公主府理事的印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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