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玉低下頭,手在袖中撫着笛身上那道裂紋。“沒說什麼,裴娘子也是遊園路過,剛打了個招呼,相爺便來了。”“菡玉,”他歎了一口氣,“凡事忍讓,太好說話,就會有人敢騎到你頭上來。你不願與人争口舌,别人還道你好欺負。”這些話應該教給争寵的姬妾罷?她心裡略堵,口中還是端正地回答:“府裡上下對下官都禮遇有加,下官隻覺得受之有愧。”他看着她頭頂淡青色的束發冠巾,冠下是柔軟的絨發,梳得仔細,還是有一些微絨的碎發頑皮地冒出頭來,泛着細軟棕黃的光澤。她的臉低垂着,完全被發冠遮住,隻能看到額頭一角。這幾乎已經成為她面對他的唯一姿勢,他甚至想不起上一次清清楚楚地直面看她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兩個多月了,她一直這樣冷淡疏離,也早該習慣了啊,隻是……他暗暗歎息,一低頭注意到她手裡的玉笛,問道:“剛才那支曲子是你吹的?”菡玉點一點頭。“這支笛子是從哪裡得來的?”她微訝,不意他忽然問起笛子的出處。“是……友人所贈。”“我也有一支碧玉雕琢的短笛,和你這十分相像,也是白色的穗子。”他伸過手來拿那支玉笛,她便松了手,任他拿去察看,“不過看上去要比你這支新,音色也要亮一些。”他翻轉笛身,看到那道裂紋,“原來是裂了,怪不得聲音低沉。好好的笛子怎麼弄裂了呢?”“友人贈予我時已經裂了,我也不知。”他本想追問贈她笛子的友人是誰,終究還是忍住了,把笛子還給她。“方才你吹的那支小曲,再吹一遍給我聽。”說着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她便在石凳另一頭坐了,重新吹了一遍。曲調是極簡單的,像孩童傳唱的童謠,任何人聽一遍就能哼唱出來;卻又是那麼與衆不同,任何人隻要聽過一遍就再也不會忘記。簡簡單單的調子,仿佛率直得不帶彎兒,又好似帶了太多的彎,以緻覺察不出來了。他一邊聽,一邊用手在膝蓋上輕輕地擊着,隻覺得心境豁然開朗起來,方才的一絲愁悶都煙消雲散了。一曲終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問:“這曲子叫什麼名兒?”她略一遲疑:“叫做……鎮魂調。”“鎮魂調?好奇怪的名字。”他想了一想,随即微微一笑,“不過,倒是很貼切。一聽到它,心裡頭再多的煩躁憤怨全沒了,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可不是有‘鎮魂’之效麼。”她默默地坐着不說話。楊昭又道:“以前我也喜愛吹笛子,後來事情一多,就沒那個閑情逸緻了。我那管玉笛也不知在箱底壓了多少年,許久不溫習,隻怕都吹不響了。”他輕輕地哼了一小段她剛剛吹奏的“鎮魂調”,覺得自己記得差不多,向她伸手道:“笛子借我一用。”她依言把笛子遞給他。碧玉微涼,吹孔處結了一排細小的水珠,是她吹奏時呼出的氣凝結。他緩緩地把笛子擡到唇邊,下唇貼着那溫涼的玉,一時隻想着,剛才她也是這樣,觸碰了這一塊地方。太陽已經落下山去了,東邊的天空暗沉沉的,西側卻是一片絢麗燦爛的晚霞。樹冠投下的暗影将兩人籠罩其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悠揚的笛聲從他指下一絲一縷一點一滴地飄蕩出來,宛如氤氲的薄霧。他吹得一手好笛子,比她這隻學了點皮毛的半吊子要強上許多,那宛轉的曲調由他演繹出來,便格外地動人心魂。刹那間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聽這曲子的時候。她看着他模糊昏暗的側影,忽然覺得他吹笛的姿态,和這笛子的原主人竟有那麼幾分相像。那時……她悚然一驚,從迷思中回過神來,他的笛聲也恰恰結束。“對了,昨日聽相爺說哥舒将軍攻破吐蕃城池,收服了九曲部落,不知此事可有後續進展?”他慘淡地一笑,戀戀不舍地放下笛子,愣怔片刻,才掏出汗巾來把那笛孔上的水珠細細擦試幹淨了,遞還給她:“菡玉,你可真會挑時候打岔。”她默默地把笛子收起,他接着道:“我已奏表陛下,請以哥舒翰兼任河西節度使。”語氣恢複為談論公事的肅然。菡玉便也收斂心神,道:“有了哥舒将軍制約,安祿山便不至于橫行無忌。”叛逃回漠北的阿布思被安祿山所破,其精銳騎兵盡歸之,加上原先的範陽、平盧、河東三鎮兵力,祿山精兵天下莫及。朝中不斷有人進言安祿山有反狀,但皇帝就像吃了迷魂湯似的,對這個貴妃的幹兒子深信不疑寵愛有加,根本聽不進去。楊昭厚交哥舒翰,不僅是看中哥舒翰權寵日盛,手下兵力雄厚,也因為哥舒翰與安祿山本就有隙,正好可以相互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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