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照山卻徑直打斷了她。他的目光鎖定在肖池甯身上,既是懷疑也是審視,讓人無處遁形。“肖池甯,”他一字一句地命令道,“說真話。”[1]化用自加缪的部分主張。餐桌上驟然安靜下來,連碗筷互相碰撞的聲音都湮滅在父子倆劍拔弩張的對視中。肖池甯知道今晚的肖照山為什麼連虛情假意都懶得付出,因為他壞了他和池凊的好事,他多餘,他愚蠢,他該死。“我沒有說過假話。”但他絕不會屈服。肖照山撂下手中的餐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說:“誠實很可恥嗎,肖池甯。”話罷,他就轉身上了樓。池凊仍坐在桌邊,像是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沒表現出任何的意外和失措,動作依舊優雅,眉眼依舊溫柔。她夾起一塊南瓜天婦羅,緩緩道:“小甯,法國有句著名的諺語,叫c’esttoutl’unoutoutl’autre,你聽說過嗎?”肖池甯無法維持得體的笑容,面色陰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翻譯成中文就是‘非此即彼’。”她把筷子尖舉到眼前,“它不是南瓜,就是除了南瓜以外的所有東西。”“一句話不是真話,就是除了真話以外的所有東西。我們比你想象得更會分辨,隻是偶爾想偷懶。”她把天婦羅輕柔地放進肖池甯的碗裡,問,“現在懂了嗎?”肖池甯緊咬住牙關,憤怒和羞惱使他渾身戰栗、口不能言。池凊也沒有給他懂的時間,先一步撐着桌面站了起來:“下廚辛苦了,不想洗碗的話就放那兒吧,明天我會找新的阿姨來收拾。”肖池甯的餘光看見她纖細的背影,寫滿了對他苦心孤詣隻為留在這裡的嘲笑。他簡直太能理解胡穎雪了。憑什麼永遠都是他們先走,憑什麼永遠都是自己被抛棄,憑什麼!他攥緊筷子,指節用力得發白。“你們呢?”他側臉看向已經踏上一級樓梯的池凊,問:“如果你們之間不是愛,會是什麼?”池凊停下腳步,回頭道:“你現在還不能理解的——生活上的合作關系。但我們是愛的,起碼現在是。”“那我呢?”肖池甯眼裡布滿血絲,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輕聲問,“那我是什麼?”池凊歎了口氣,不假思索地答複他:“你是我們的兒子,沒别的了。”一樓再次變得空蕩蕩。肖池甯獨自在餐桌邊對着一桌冷掉的菜和三個還盛着飯的碗坐到九點,然後拿上鑰匙出了門。他迎着秋風疾走,一直走到最近的地鐵站,穿越大半個北京去了工體。地鐵上的每個乘客都用一雙麻木的眼睛盯着手機,他們要麼還沒從荒誕的生活中覺醒,要麼已經陷入覺醒後的痛苦一蹶不振,這讓身處其中的肖池甯感到絕對的安全。在擁擠的車廂裡,即使靠得再近,也沒人有資格質疑他從小承受的痛苦不是真的。沒人愛他,他可以随便放肆,可以在酒吧一口氣喝光六杯琥珀色的芝華士曼哈頓,可以和一個陌生帥哥在二三十個男人面前挑戰擁吻十分鐘,赢得一次點歌的機會以及一杯靈感來源于某部知名美國動畫片的特制調酒。六十毫升的利口酒,一整支香煙的煙灰,再加上三匙止咳糖漿,調酒師把酒杯沿着吧台推到他面前:“祝您将煩惱一飲而盡。”旁邊喝上頭的兩個哥們兒相視一笑,做注腳似地哼起了李宗盛的歌:“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該舍的舍不得,隻顧着跟往事瞎扯。等你發現時間是賊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離得近的兩桌聽到這幾句耳熟能詳的詞,立刻跟着調子附和:“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思念是緊跟着的好不了的咳。”一呼百應,酒吧裡所有在場的,愛過的、在愛的、等着愛的,都高聲唱:“是不能原諒,卻無法阻擋——恨意在夜裡翻牆;是空空蕩蕩,卻嗡嗡作響——誰在你心裡放冷槍?”樂隊順着氣氛開始伴奏,鼓手把沉重的拍子烙在每個人心上,肖池甯搖晃着醉了。食指在吧台輕輕地敲,酒的酸糖漿的甜,煙灰的苦與嗆在喉舌間彌漫開,他倚在自己的手臂上,眯起眼睛嘶啞地唱:“我不過是想弄清原委,誰能告訴我……”他深呼吸着閉上眼,徹底走了調:“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呢?”聲音小到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狂歡到淩晨三點,再不分你我的熱鬧也散盡了,即将下班的酒保稱職地把今晚光單人消費就破了千的肖池甯扶上出租車,熱情地對他說:“下次也要來我們家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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