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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頁(第1頁)

按了幾個爛熟于心的數字,方栖甯推開房門,赫然發現謝喬正在沙發上盤腿坐着,房裡的另一個活物貓貓在和爬架鬥智鬥勇。電視屏幕上播放着最新一期的綜藝節目,他看得津津有味,臉上還挂着笑意。謝喬拿起遙控器按了暫停,拍了拍身下的軟皮沙發,笑容不改,還添了一絲驚訝:“寶貝,你回來啦?”方栖甯回到安全地帶,徑直往沙發上一撲,歪歪扭扭地倒在謝喬腿上。謝喬調整了一下坐姿,讓他躺得更舒服些,笑嘻嘻地用手指刮過方栖甯微紅的臉頰,問道:“loveshuffle找不到真愛,但是能讓破鏡重圓,是不是?”方栖甯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悶不吭聲地應下了他的說法。小貓見他回來,找到了新的玩伴,啪哒啪哒地邁着腳步跑了過來,一躍跳上沙發,在方栖甯身上踩來踩去。方栖甯偏過腦袋,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唔,半個多小時之前吧。”謝喬重新按開電視,用綜藝節目的歡聲笑語當作背景音樂。方栖甯一骨碌坐起來,反應不及的貓貓從他小腹滾到一旁,圓溜溜的眼珠透着茫然,笨得簡直不像是貓科動物。方栖甯一邊笑,一邊摸着毛茸茸的頸子把小貓撈到懷裡。“你這人也忒壞了,”謝喬抨擊他,“連小貓都欺負。”方栖甯低頭親了一口貓貓,頭也不擡:“胡說八道,這是我兒子。”謝喬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沉沉歎了口氣,摸着貓耳朵說:“行吧,小侄子。”屏幕裡的主持人為了綜藝效果誇張地掐着嗓子說話,方栖甯無意瞄了一眼,說:“旁邊坐着的是堯哥吧。”“是呀,他和我炫耀說他在這期節目裡特帥,”謝喬調低了一格音量,擱下遙控器,腦袋裡忽然跳出來件什麼事兒,說,“對了,光顧着和你亂聊了,我回來沒幾分鐘,有個送外賣的敲了門,問我是不是方先生。我給拿進來放廚房了,你點的外賣?”“沒有啊……”方栖甯話音未落,忽地卡了殼,起身就往廚房走。他在門外逗留了太久,本該冒着熱氣兒的糖芋苗已經褪溫,黏黏糊糊地結了一層湯皮,捧在手裡隻剩最後一縷溫度。略微發硬的元宵黏結在一塊,方栖甯握着食盒裡捎帶的塑料勺,粗糙又簡陋,吃了一口,不怎麼甜。方齊瑞是真心愛他,他想。夜很深了,方栖甯抽出一根煙,插進嘴裡點上。這是一個追過他的女孩兒丢給他的,本地煙,藍色外殼,正中印着辟邪的圖案,據說很甜。抽屜裡擺了一排各式各樣的煙盒,他像小孩識字一樣熟悉這些牌子,卻極少點上一根,連火機都是從謝喬那兒摸來的,家裡不備着這玩意。這是他第二回抽煙,頭一回是去年的生日。方齊瑞握着鋸齒分明的刀子,切開甜甜膩膩的蛋糕。火機擱在桌上,點完蠟燭不能就讓它荒廢了。方齊瑞順手抄起來,上下牙咬着過濾嘴,用手擋了擋,煙霧從指縫裡漏出來,他瞥了一眼方栖甯,索性打開陽台門去外邊抽。方栖甯嘴裡塞滿了甜膩的奶油,舔了舔上颚,甜味兒還沒散盡。他慢慢走到陽台,盯着吞吐雲霧的方齊瑞,伸手拿下了那支煙,直直地往自己嘴裡放。方齊瑞抽的是外煙,勁兒大,方栖甯不得其法,半天吐不出來氣,隻覺嘴裡一股苦味。“小二。”方齊瑞眯起眼睛看他,摟着腰把人往身前一拉,伸兩根手指拽出來半截煙,碾滅火星,往透明的煙缸裡一扔。剛才撚過煙卷的兩根手指按在方栖甯嘴唇上,來回碾了兩下,方齊瑞收回手,說:“乖一點,給哥哥抱一下。”方栖甯乖乖地貼過去,是那種全身心依賴的抱法,藤蔓般纏住他。方齊瑞十分受用,垂下頭,腦袋擱在弟弟的頸窩裡,意味不明地舔了上去。“……癢。”方栖甯縮起手指,小聲抗議。方栖甯看不見他的神情,鎖骨忽地一痛,牙齒刺破鎖骨旁脆弱的皮膚,滲出密密的血點。疼意還在加深,埋首于肩頸上的人終于擡起頭,舌尖一卷,舔掉方栖甯皮肉上的血珠。兄長牽着手把他拉到卧房的立面鏡前,從背後抱着他,指腹在傷口上摩挲,方齊瑞親親他的耳後,低聲說:“小二,你再多看看我。”“好的,哥哥。”方栖甯回答他,麻木地看向鏡面,與鏡子裡那雙幽深的眼睛對視。方齊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殘存着抹不掉的氣息。意外的情緒在他這裡從來都是一閃而過,他滿懷缱绻地松開臂彎裡木然的弟弟,漫無表情地從房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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