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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第1頁)

方栖甯面朝窗的方向,陸岸手裡還握着筆,來之前他印了一稿帶過來改,許多合作過的班底已經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隻等他最終定稿。孟明奕早上還給他來了條邀約,問他明天有無空閑,邀他于家中一聚。話裡話外都是要合作的意思,孟明奕監制過近年幾部票房大賣的電影,有的是和業界人士一起挂個名,有的是賺粉絲錢的藝人電影,即便如此,酒會上遇見了還是要恭維上一句,孟先生獨具慧眼,就沒有失手的片子。陸岸轉了轉手上的筆,和和氣氣地拒絕了他的邀請。如若不是這場遊戲,他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主動和孟明奕打交道的時刻。孟明奕背靠大樹好乘涼,自身未必幹淨得到哪裡去,光是這兩年他了解到的,就足夠孟明奕喝上一盅。他也不打算顯山露水,等到鐘遙想通了,什麼時候給他撥來了電話,一切才剛開始。方栖甯絞着手指發呆,一開始是在認認真真地看雨點,沒幾分鐘就開始胡思亂想。他心裡有一本算不清的爛帳,隻有陸岸這一頁明明白白地寫着,是方栖甯做錯了事。重逢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是快樂與不快樂并存,方栖甯不曉得要怎麼做,他背着苦難離開,又滿載目的重返,在這其中不該有陸岸的插足,他應該永遠自在。分手是短痛,不斷共享方栖甯的苦難是長痛。一次噩夢驚醒,陸岸可以體貼入微地安撫他,兩次三次,百次千次,那麼多個夜晚他都是這麼過來的,有時候連方栖甯自己都覺得了無生趣,又怎麼好讓他和自己綁在一起。陸岸喊他的名字:“小甯,飯煮好了。”方栖甯轉過臉來,陸岸每次喊他小甯,聽起來都像在喚一個小孩。他想起謝喬講的話,人大部分時刻都在為難自己,但偶爾也會有放縱的念頭,他拼命攥住那一息稍縱即逝的事物,說道:“好。”round2-6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天,直到入夜才收斂一二。下雨天給了他偷懶的借口,方栖甯窩在這棟房子裡過了一天,他什麼都不做,也不和外界聯系,向過往緻敬,拿着本散文裝模作樣地坐在陸岸身邊。陸岸專心緻志改劇本,他也裝作認真研讀文學的模樣。一覺睡醒他又想了許多,改了個主意。蕭栩身在雲山中,再怎麼委婉都未必能叫他順暢地理解,恐怕挂号挂不成,還給人吓跑了。共情是一種很微妙的能力,方栖甯能夠體會到蕭栩的困苦,但他不是醫生,沒法給他對症下藥。方栖甯發了封郵件給在英國時認識的心理醫生,詳細表述了蕭栩目前的情況,合上電腦後,他想了想,決定去風眼看看再回來。他一說要出去,陸岸很快反應過來他要去哪,十分體己地留在家裡,給方栖甯足夠的空間去做他的私事。這會兒的燈光偏冷,從頂上白花花地照下來。陸岸大包大攬将房間裡所有能夠轉換的照明燈全部調成暖色,方栖甯一腳踏進去,反倒有些奇異的不适應。機靈的小姑娘湊過來給他報信兒,叽裡咕噜地說:“老闆,你昨兒沒來,你那個朋友還挺拘謹的,和前幾天恨不得喝醉死過去的樣子簡直不是一個人,坐那兒和ada聊了一會就縮回去了。”ada是那個娃娃臉調酒師,他自稱本名太俗氣了,不準大家叫他名字,起了個人類起源的英文名,并以此作為闖蕩酒吧街的名号。方栖甯大概清楚了,給小姑娘打發回門口坐着,繼續往裡走。“方哥……”蕭栩今天沒喝酒,看見他進來,眼睛亮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去。盡管他沒向任何人透露他和奚路之間發生的事,狀态仍然肉眼可見的低落,不難想到這兩個人的發展。“晚上好,”方栖甯同他打招呼,“晚上睡得還好吧,樓上應該不太吵。”蕭栩連忙點頭:“挺好的,不吵。”方栖甯笑笑:“明天這一周就結束了,你不想繼續參加可以和我說,裴澤那邊不會說什麼的。”他上來就打了個直球,震得蕭栩往後退了一步,不僅沒接着球,腦袋還被砸了個正着,暈暈乎乎,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心。方栖甯補充道:“你什麼時候想喝一杯,随時都可以找我。”原本蕭栩和這盤遊戲的關系就不大,隻是方栖甯在見到他之前沒想到,印象裡的蕭栩和本人出入還是挺大的。曾經的蕭栩和如今的蕭栩,差距在于後者愈發孤僻膽怯。一個人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的病症,他隻會用愈加苛責的态度對待自己。你和他坦誠說出實話,無異于在他心上再劃上一刀,加速流血進程,在病态的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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