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吉利帶人過去一看,隻見那第一道崗哨鐵門看似合着,卻沒關嚴,一排崗哨弟子的屍體整整齊齊地排在門後,全是幹淨利落的一劍封喉,傷口除了緻命,幾乎稱得上平平無奇,根本看不出是哪家的劍法。馬吉利面沉似水地上前一步,伸手在死人身上探了探,壓低聲音道:&ldo;沒有反抗,沒有其他傷,屍體還是熱的。&rdo;要是放在過去,周翡肯定聽不出他是什麼意思,可是下山大半年歸來後,她卻能在眨眼間便明白馬吉利的言外之意‐‐殺人者很可能是四十八寨中自己人,而且沒有走遠。這會是……四十八寨的第二次内亂嗎?李妍被夜風中的寒露一激,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後背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正踩在一根樹杈上,&ldo;啪嚓&rdo;一聲。馬吉利被這動靜驚動,提劍的手微微一顫,轉頭看了李妍一眼。李妍用力抽了口氣,顫聲道:&ldo;對……對不住……&rdo;馬吉利看着李妍歎了口氣,神色一緩,繼而似乎猶豫了一下,他轉頭對周翡道:&ldo;我錯了,不該把她們帶來,阿翡,我給你幾個人,你帶着客人和妹妹盡快躲遠一點,你能……&rdo;他話還沒說完,李妍突然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蹿起來跑到了他身邊。在場的人除了吳楚楚,耳音都不弱,立刻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雜亂的腳步聲。衆人頓時戒備起來,馬吉利本能地把李妍護在身後,就在這時,來人上氣不接下氣地現了形,出聲道:&ldo;來者何、何人?竟敢擅闖四十八寨……嗯?馬總管,您不是去金陵了嗎,怎麼這會就回來了?&rdo;此言一出,李妍大松一口氣,用力拍了拍胸口,衆人雖說都未放下戒備,卻也微許放松下來,唯有馬吉利後背依然緊繃,手中緊扣着劍。周翡眯起眼望着這眼生的巡夜弟子,輕聲問道:&ldo;這是哪一派門下的?&rdo;旁邊人尚未來得及答話,那人已經跑到了眼前,沖馬吉利深施一禮,自報家門道:&ldo;晚輩鳴風三代弟子……&rdo;鳴風……鳴風樓?一瞬間,周翡無端想起衡山密道中殷沛口中的那個故事。電光石火間,她根本來不及思考這其中的聯系,本能地提起了望春山,而就在這時,她眼角居然有銀光一閃,周翡一把推開旁邊的人,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ldo;風&rdo;字訣已經卷了出去。望春山的刀背撞上了什麼東西,周翡散落耳鬓的一縷長發無端夭折,熟悉的觸感讓周翡一瞬間知道了這是什麼‐‐牽機線!馬吉利大驚道:&ldo;阿翡不可莽……&rdo;&ldo;撞&rdo;字尚未出口,便見周翡毫無預兆地突然将手中長刀往下一壓,&ldo;不周之風&rdo;幾乎毫無轉折地過度到了&ldo;一刀鎮山&rdo;上,&ldo;嗡&rdo;一聲‐‐此處的牽機線畢竟不是與洗墨江中巨石陣相勾連的那種,被她一刀壓彎了。謝允突然從懷中彈出一顆與他在衡山上引燃的那個如出一轍的煙花。煙花倏地竄上天,炸醒了四十八寨上上空靜谧的月色,也那幾個隐藏在兩側樹梢上、幾乎與草木融為一體的人影頓時無所遁形。原來他們是用一個人吸引注意力,真正的刺客早已經埋伏好了‐‐怪不得幾個崗哨死得無聲無息。周翡手中的望春山隐隐勝了削金斷玉的牽機線一籌,硬是将牽機線壓變了形,而後輕叱一聲,兩個&ldo;牽線&rdo;人先後從樹上滾落,她一招得手,望春山在牽機線上重重滑過,竟悍然無畏地闖進了幾個鳴風殺手的牽機陣中,手中長刀再次變招,這回是&ldo;斬&rdo;!尚未成型的牽機網難當其銳,登時碎在了她的刀下,牽機線四散崩裂,竟将牽線人也綁了進來,李妍一把捂住眼睛,卻還是來不及了,近距離地看見了兩顆腦袋飛了起來。而周翡手中破雪刀餘威未衰,直接抵住了那跑來吸引視線的鳴風弟子喉嚨上。馬吉利身後,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鹘落的三刀驚呆了。周翡在外面的時候,也不知怎麼運氣那麼差,每天輾轉在各大高手之間好不狼狽,根本無暇得知她的破雪刀一日千裡的進度。這會她也看不見身後衆人驚駭的表情,刀尖卡在那刺客喉嚨上,冷冷地說道:&ldo;你受誰指使?&rdo;那鳴風的刺客看了她一眼,低低地&ldo;啊&rdo;了一聲,歎道:&ldo;居然是破雪刀,命也。&rdo;随即他目光從周翡臉上轉開,不知對着她身後哪一處虛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竟然毫無預兆地往前一撞‐‐周翡再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那刺客就這麼面帶笑容地撞死在了她的刀口上!周翡輕輕一哆嗦,就在這時,一陣比謝允放的煙花還要刺眼的火光從後山沖天而起。不知是誰大聲道:&ldo;洗墨江!那是洗墨江!&rdo;正當夜濃欲滴時,出門在外的李瑾容卻仍然沒有休息,她心裡想着事,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一本描寫舊都的遊記。人都說&ldo;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着&rdo;‐‐年輕人大多貪睡,上了年紀以後覺才越來越少。李瑾容卻有個不大不小的秘密,她從十八九歲開始,就有了失眠的毛病,這小二十年間,也曾經試着調理過幾次,都不見效,好在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實在睡不着,大不了打坐調息到天亮,第二天也不耽誤正事。此時,李瑾容已經帶人離開了蜀地,一路上不可避免地對新晉風雲人物周翡的&ldo;豐功偉績&rdo;有了耳聞,然而李大當家卻并不像周翡想象得那麼火冒三丈,反而有些憂慮。李瑾容聽了好幾個版本的傳說,第一反應不是奇怪周翡那現買現賣的破雪刀是怎麼把人糊弄住的‐‐而是周翡到底出于什麼原因,才沒在王老夫人身邊的。周翡不是李妍,從小喜靜多一些,她辦不出無緣無故自己亂跑的事。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她脫離長輩的視線?尤其華容城中那一段故事,各種版本的傳說一段比一段吹得天花亂墜。在這裡頭,周翡怎麼從那貪狼、祿存那兩尊殺神的眼皮底下順利逃出去的,并不重要,反正按照後續的故事來看,她逃得十分成功,沒缺胳膊也沒短腿‐‐但讓李瑾容想不通的是,中原武林究竟還有什麼人,值得仇天玑與沈天樞兩個人合力圍捕?那些神乎其神的謠言中,有一些也提到了吳将軍家人。雖然叛将家眷自然少不了被北朝緝捕,但那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兒寡母而已,随便幾個小兵殺她們也是易如反掌,用得着出動兩個北鬥……甚至貪狼星親至?曹仲昆的狗是大棒骨吃撐了,沒事出來消食嗎?李瑾容隐約覺得自己可能遺漏了什麼,可她思前想後,發現整件事都籠着一層不祥的濃霧,而她始終抓不到那個關鍵。她将半天沒翻一頁的遊記放在一邊,用力掐了掐眉心……自己究竟遺漏了什麼?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在外面叫道:&ldo;大當家!&rdo;李瑾容瞬間将自己疲憊又茫然的表情收斂得一渣不剩,微一側頭,揚聲道:&ldo;進來。&rdo;她尚未歇下,客房的門便也沒栓,從外面一推就開,李瑾容話音未落,替她打點雜事的那位女弟子便一臉匆忙地闖了進來‐‐李瑾容脾氣臭不是一天兩天了,能跟在她身邊的弟子必定是十分機靈又有分寸的,鮮少會這麼冒失。李瑾容揚起眉,做出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詢問神色。那弟子道:&ldo;您快看看是誰來了!&rdo;隻見一個人快步從她身後走出來,叫道:&ldo;姑姑!&rdo;這回,李瑾容狠狠地吃了一驚,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ldo;……晟兒?&rdo;即使是個子長得格外晚的男孩,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起來也基本不再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可是李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李瑾容卻險些一時沒認出來。他整個人瘦了兩圈,個頭便無端顯得高出了一截。在家裡,李晟雖然稱不上驕縱,卻多少有點公子哥脾氣,衣服頭發必然一絲不亂,往哪一站都是風度翩翩,恨不能将&ldo;李家大少爺&rdo;五個字頂在腦門上,可是此時站在李瑾容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卻比要飯花子強不到哪去,兩把短劍丢了一把半‐‐統共就剩下一支沒有鞘的光杆鐵片,用草繩纏了幾圈。他臉瘦得隻剩下一層皮,捉襟見肘地繃在顴骨上,臉頰上還有一塊黑,也不知是蹭的灰還是什麼傷口結痂後留下的痕迹,嘴唇裂了幾道口子,隐隐能看見其中開綻的血肉,唯有眼神堅硬了不少,甚至敢跟李瑾容對視了。&ldo;給他倒杯水來,&rdo;李瑾容匆忙吩咐了一聲,又一叠聲地問他道,&ldo;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為什麼弄成這樣?阿翡呢?&rdo;李晟好像渴得狠了,連聲&ldo;多謝&rdo;都沒顧上說,端起杯子便往自己嗓子眼裡潑了下去,不知怎麼扯到了嘴唇上的裂口,他臉上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卻并沒有聲張。李晟飛快喝完,将一滴不剩的空杯子放在一邊,說道:&ldo;阿翡沒跟我一起‐‐此事說來話長了,姑姑,我長話短說,有一位名叫&lso;沖雲子&rso;的前輩托我帶一句話給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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