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方才發話提醒的老道又開口道:&ldo;小姑娘,抽刀斷水水更流,你莫要急躁。&rdo;謝允&ldo;啊&rdo;了一聲:&ldo;是左右手輪流持劍的&lso;落花流水劍&rso;麼?&rdo;這老道的道袍髒得像抹布,拎着一條雞毛撣子似的拂塵,狼狽得簡直可以直接轉投丐幫門下。他仿佛沒看見謝公子方才屁滾尿流的一幕,仍是稱贊道:&ldo;不錯,這位公子見多識廣‐‐姑娘,十八般武藝,道通為一,都是在收不在放,分毫不差,才能手到擒來,否則逐力也好,讨巧也好,必誤入歧途、流于表面。&rdo;周翡心裡一驚,那老道三言兩語,居然一語道破她連日來的疑惑。當年她從魚老那裡見到破雪刀的一招半式,順勢學了來,融入了其他的功夫裡,雖說并不正宗,卻意外打動了李瑾容,傳了刀給她,之後她反複在腦子裡描摹李瑾容那破雪九式,震懾于其中絕頂的凜冽之氣,一味模仿,反而束手束腳,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了。她豁然開朗,手上的刀随心變招,刀刃壓得極低,自下而上輕輕一挑,正挑中那人兩手之間,偷襲的人一手功夫全在左右手交替上,驟然被她打亂了陣腳,動作當即一滞,慌亂間往後一仰,險些被她一刀将下巴掀下來,緊接着胸口一涼‐‐謝允搖頭晃腦點評了一番:&ldo;刀法雖未成,但大開大合,頗有氣象。&rdo;周翡擡袖子擦了擦下巴上濺上的血,心裡一點破開迷惑的快意來不及彌漫,一轉臉已經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便拿刀背戳了謝允一下:&ldo;你一個就會跑的,快别廢話了,躲開。&rdo;她扒拉開謝允,兩刀砍下關着那老道士的石牢門鎖,正色道:&ldo;多謝道長指點。&rdo;老道扶須微笑,十分慈祥。周翡本想再跟他說幾句話,旁邊忽然有個石牢中人訝然出聲道:&ldo;可是阿翡嗎?&rdo;周翡吃了一驚,轉頭望去,隻見一個&ldo;野人&rdo;扒在石牢門口。那&ldo;野人&rdo;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一掀,露出一張親娘都快不認識的臉,沖她叫道:&ldo;唉,什麼眼神,晨飛師兄都不認識啦!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到這來?跟誰來的?你娘知道嗎?&rdo;原來這人正是張晨飛,王老夫人那失蹤的兒子!她分明是追着李晟的蹤迹而來,李晟至今沒找着,反而叫她先找到了音訊全無的潇湘門人。晨飛師兄行走江湖的時候,周翡還在寨中學着紮馬步,因此一直給當成個不能頂人用的小孩,周翡被他兜頭扔了一大把問題,一時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個,便問道:&ldo;你們怎麼在這?&rdo;&ldo;唉,别提了。&rdo;張晨飛痛苦地舔了一口解藥,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艱難地給她指着旁邊的石牢,周翡砍斷鎖頭,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找去,隻見四十八寨丢了的人在這裡聚齊了。原來他們一行人途徑洞庭,聽說霍老設宴,張晨飛等人本該去拜會,可是身負護送任務,生怕人多眼雜,貴客有什麼閃失。張晨飛以為四十八寨中必會派人來,他辦事妥帖,便派了個人去霍家堡迎着自家人,順便彙報自己的位置。誰知人一到霍家堡就給扣下了,他們一行隔日便遭了襲擊,至今都沒明白是因為什麼!再往裡的一個牢房裡關了三個人,一個面帶病容的婦人,一個幼童,還有一個跟周翡差不多大的女孩,想是張晨飛等人千裡迢迢從終南山接回來的吳将軍家眷。哪怕是将軍家眷,平日裡也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少爺小姐,聽見山谷裡喊殺沖天,早吓得六神無主,忽然一大幫衣衫褴褛的男人跑過來,也分不清誰是來搭救的,誰是不懷好意的,女孩吓得&ldo;啊&rdo;了一聲,被那憔悴的婦人攔在身後。謝允腳步一頓,沒像給其他人那樣把解藥抹在門上,他十分君子地對那強作鎮定的婦人見了個晚輩禮:&ldo;夫人,此地危險,怕是得速速離開,溫柔散的解藥恐怕賣相不好,煩請諸位忍耐。&rdo;吳夫人面色蒼白,艱難地萬福道:&ldo;不敢,有勞。&rdo;謝允三下五除二撬開了鎖,沒給周翡暴力破壞的機會,轉頭問她道:&ldo;幹淨帕子有麼?&rdo;周翡在身上摸了摸,發現還真有一條‐‐是給王老夫人裝小丫頭的時候,随手塞在身上的,一直沒用過,自己都差點忘了。謝允低頭一看,見那手帕折得整齊幹淨,一角還繡着一簇迎春花,似乎透出一股清淺的香氣來,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直接開口問女孩要手帕十分唐突,好在他臉皮頗厚,忙幹咳一聲,沒有伸手去接,隻将手中的藥膏遞給她道:&ldo;掰一塊,你送進去合适些。&rdo;周翡見那女孩哆嗦得袖子都在顫,小孩要哭不敢哭的樣子,便将長刀往身後一背,隔着幹淨的手帕掰了一小塊藥膏遞了進去。正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那聲音凄厲無比,好似荒原上的野狼長嚎,紮進人耳朵裡叫人一陣一陣的難受,高低起伏三聲,一個人影現身于山谷這一端。那人實在太顯眼了,一身紅衣,夜色中像一團烈烈的火,轉眼便呼嘯而至。&ldo;武曲。&rdo;周翡聽見謝允低聲道,&ldo;北鬥武曲童開陽也來了。&rdo;他話音沒落,朱雀主木小喬猝然後退,兩個人不幸擋住了他的去路,被他一手一個,統統掏了心出來,飛掠數丈,而他方才所在之處,那紅影無中生有似的驟然迫近,手持一把寬背大鐵劍,重重的劈在地面上。整個山谷似乎都在那劍出鞘的尖鳴聲中震顫。這世間罕見的幾大高手顯然都不怎麼講究,都是奔着要命來的,誰也不肯講一講&ldo;不以多欺少&rdo;的道義,場中轉眼變成了二對一,&ldo;武曲&rdo;童開陽到了以後話都沒說一句,立刻便開打。木小喬不愧為赫赫有名的大魔頭,身法叫人眼花缭亂,走轉騰挪,一時間竟也不露敗相。這朱雀主極不是東西,乃是個大大的禍害,&ldo;北鬥七星&rdo;周翡雖然不了解,但聽四十八寨中的長輩們提起,無不咬牙切齒,可見也不是什麼好貨,這兩方你死我活地鬥在一起,周翡一時都不知該盼着誰赢,心道:&ldo;我要是有本事,就把他們仨一起摁在這。&rdo;可是一轉念,又覺得自己這念頭有點可笑‐‐倘若她和這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有一戰之力,眼下用得着這麼狼狽地倉皇逃竄麼?她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窄背刀,心裡浮現出熟悉又陌生的不甘,忽然,一隻冰涼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肘,周翡愣了愣,原來是吳家小姐被尖銳的嘯聲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提刀的手,是個尋求保護的姿勢。對上周翡的目光,吳小姐&ldo;呀&rdo;了一聲,慌忙松手道:&ldo;對……對不住。&rdo;李瑾容曾經言明,吳将軍的家眷乃是四十八寨的貴客,這母子三人幼的幼,弱的弱,全無自保之力,沉甸甸地綴在她的刀背上,女孩那驚惶的神色撞進周翡眼裡,莫名地把她方才那點妄自菲薄與浮在半空的不甘心掃空了。周翡心道:&ldo;我要是都怕了,他們可怎麼辦?管他呢,殺出去再說。&rdo;☆、逃出生天&ldo;沒事。&rdo;周翡對吳小姐道。自從吳将軍被奸人陷害,吳家已經敗落,但無論如何,家底還在,吳小姐是正經的千金小姐。然而山河雖多嬌,鄉關無覓處,正當生不逢時,落難&ldo;千金&rdo;換不了倆大子兒。自從吳将軍死後,吳小姐先是跟着母親躲躲藏藏、繼而颠沛流離、最後又和這許多糙人一起,身陷牢籠。連日來,山中不知多少看守刻意每天在他們這間石牢門口肆意張望,她擔驚受怕、悲恥相接,恨不能一頭撞死,可是心裡又知道母親和弟弟心裡未必比自己好受,三個人每天面面相觑,誰也不敢先露出一點軟弱。吳小姐呆呆地看着周翡手中的刀,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ldo;你不怕麼?&rdo;周翡以為是這女孩自己害怕,來尋求安慰,便為了讓她寬心,故意滿不在乎道:&ldo;有什麼好怕,要讓我再練十年,我就踏平了這山頭。&rdo;吳小姐勉強笑了一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小聲道:&ldo;我就什麼本事都沒有,隻好當累贅。&rdo;周翡張張嘴,有些詞窮,因為這個吳小姐确乎是手無縛雞之力,什麼本事也沒有的,那些虎狼之輩,不會因為她花繡得好、會吟詩作對而待她好些‐‐這道理再淺顯不過,但周翡心裡總覺得不對。她自下山以來,鮮少能遇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便凝神想了想,不知怎麼的,脫口道:&ldo;也不是這樣,我爹從小告訴我豺狼當道,我隻好拼命練功……你……你爹大概沒來得及告訴你吧。&rdo;她平平常常地說了這麼一句,吳小姐卻無來由地一陣悲從中來,眼淚差點下來。靠在門口指揮衆人防備的謝允耳朵很尖,聽到這,忍不住回頭看了周翡一眼,總是帶着三分笑意的眼角微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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