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南宮絕歡欣道。已是告别了連綿不斷的石室,所處之地赫然一個可容納二三百人的洞庭。其布置,竟如大堂一般。對面石壁,四壁,頭頂的頂壁,甚至是腳下的地面上,都是雕刻修飾的痕迹。是匠心獨運的刻畫。雖是精緻繁複,卻因為不是彩繪,沒有那樣絢麗的色彩,鋪天蓋地的石刻畫,竟也不讓人覺之頭暈目眩。甚至一點眼花缭亂的感覺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鋪陳是那樣工整有序,畫與畫的銜接連綿是那樣精巧自然,畫,有鳥獸蟲魚動态畫,有藍天白雲風景畫,山水、房屋、城池,甚至是戰場……雖是畫象迥異,每一幅畫都都有珍上共同點,都有人物。看清了,出現頻率最高的有三個人物:兩個男子,一個女子。其中一個男子正如蘇轼寫周瑜,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屹立戰船之上,指點軍士對敵,自有一股天生的威儀。‘成大事者’四字躍入心頭。倘若此間壁畫與南宮世家和雲家祖先以及梁國開國皇帝有關,那麼此男子當是梁國開國皇帝,故事中的‘師兄’無疑。南宮絕像是隐約猜得我所想,見我望着梁國皇帝眼神孺慕,他笑起來,取笑般地笑起來,“那是我南宮世家的先祖,南宮律。”南宮律?孺慕之情頃刻減了大半,望着南宮絕,我自說自話,“周瑜雖是蓋世英才,究竟是沒當是皇帝的。”果然是曉得我心思的,見我言及周瑜,明明貌似風馬牛不相及,南宮絕卻并未表現出絲毫的迷惑不解。也不再理他,倒是又看顧起南宮律其他畫像來。果然啊,果然,除了屹立戰船那一副石刻畫外,南宮律在其他圖像中,無不一副風流倜傥形骸放浪的樣子。固然形貌卓爾,卻難免失之輕浮。相較起來,梁國太祖皇帝雖稍嫌寡讷,卻穩重有加,無端添了豐神俊朗。……趺蘇,其實是有些像他的。壁畫中有副穿針引線圖,若非那女子确實是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那一位,我幾要不相信她像是我雲家先祖。不由讷讷道:“她……不是位将軍麼?”“她是位将軍,可是不也是位女子麼?”南宮絕饒有興味地回道。望着畫中女子,我雲家先祖,更詫異,女将軍的她,褪雲戎裝做女子裝扮的她,竟是那樣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旋即又想通,以南宮律德性,必然是以貌取人,若非師妹确實堪稱絕代佳人,他又怎會百計千方赢取芳心?“你不覺得你舞相貌神似麼?”這時又聞南宮絕輕盈的聲音,南宮絕望着那女子領軍作戰身披金甲時的畫像,莞爾笑道:“隻不過她比你多一些英氣。”望着南宮絕,今日才說過喜歡我的這個人,譬如南宮世家先祖,如那南宮律一樣的佚麗形貌,品質……僅從故事裡了解南宮律,其實是不深的,但想必,他隻比南宮律更壞不好,這麼多年來,他的可惡,一點一滴,我還沒見得透徹麼?喜歡從他口中吐出,此間清醒地想來,實在是讓人質疑的。姑且算他真的喜歡,他喜歡的,又到底是我這個人,還是石畫女子那般外貌?目光望着他的畫龐,就如早前國人宣揚,那龍章鳳姿正相配傾城傾國,甚至除卻外在,他的學識才智亦在我之上,又思及十多年來,相識相交可謂都将彼曉知透徹,一路争執磨合,周折曲始,好不容易才能無猜無疑同處在同一方石室,終消釋了心中所有猶疑。“美人贓污了就不好看了,”聽到他說話,才覺察他正以袖拂拭雲家先祖的石畫,我滿目驚異,卻又聽他道:“你說我該喚她什麼?雲家自梁國開國起,也曆經三十多代了吧?”說着話,他側首看我,唇角還噙着玩味笑意。我不由惱道:“雲家先祖與你有什麼關系?”他去時是轉過頭,面對雲家先祖的石像雙手合十,一派虔誠道:“看在肄兒那般靈秀智慧的份上,先祖也該許可我雲家女婿的身份吧?”好氣女好笑,卻是真的笑了,轉過身去,笑猶未盡。蓦然卻看到石室面上的一雙腳印。經年無人踏足,地面上灰塵積厚。腳踩上去,是有清晰腳印的。看尺量,那是一雙男人的腳印。可并不是南宮絕的。喚着南宮絕,皺眉道:“你看那是什麼!”南宮絕還在虔誠面朝雲家先祖石像,聽聞我的話,往那雙腳印看去,須臾,亦是凝了眉。“痕迹還很清晰,近段時間内,該有人造訪過這裡。”南宮絕凝神道:“或許就是這幾日,甚至現在他還在這裡也說不定。”但見他周轉身環顧洞庭周遭,似與我說話,卻又不是與我說話:“能于此地自由出入,想必是我南宮家的人吧?”沒有人應話。洞庭裡隻在他話後,回聲回蕩。又等了半響,依舊不見人應答,然他卻還在等着。我按捺不住驚疑道:“南宮世家滿門抄斬……不是除你之外,整個家族的人都死了嗎?”“我還有位叔叔。”南宮絕沉聲道:“父親的親弟弟,名喚南宮乾,不過少年時,叔叔就雲遊海外,潛心修道,做了方外之人。自然的,紅塵俗事與他無幹。”譬如三哥,因為過繼于大姨之故,汝陽王府滿門抄斬亦是與他無幹的。南宮絕道:“叔叔做道士時我才不過兩三歲,已不記得他什麼模樣了。後來隻在家中畫像中見過他。”“南宮乾……”越品味這名字越覺得耳熟,腦中蓦然靈光一現,我驚駭道:“他不是齊國,不,晉國的相嗎?”“是。”南宮絕也不避諱,“本來做了方外之人,齊國末年,卻入了擎天候府做擎天候府世子的師父,現在擎天候府世子即位晉帝,帝師的他,又繼任了丞相之職。”我道:“培育了一代帝王,倒是慧眼識金。”“不僅僅是慧眼識金,”南宮絕悲沉道:“叔叔入世,是在南宮世家滿門抄斬不久。”是呵,雖然了道士,然而想及親族血債,哪又能真正超脫世外?之所以選擇入齊,想必也是藉此報仇雪恨……頓了頓,南宮絕又道:“其實在入汝陽王府不久,他便以黑衣人身份授我學識武藝,上次掉下死人谷,我亦是遇上了他,而之所以生還,也是他救了我。不過他從來蒙着面,不肯讓我知道他身份……”話畢,他又周轉身,看顧洞庭周遭。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卻始終沒有第三人存在或是露面的動靜,他的容色越來越落莫……我才欲安慰,他已自行收拾了情緒,優柔道:“也是,雖是親叔侄,卻各自為政,梁國晉國本就敵對,他與我又各是國之丞相,相見起來,也是難堪,倒不如不見。”他的話是說的淡而無謂的,盡管噪聲中有那麼一縷排之不去的思親惆怅;他的話也是在情在理的,無論是敵對身份,還是血濃于水的親情。--旁人或不明白,同受滿門抄斬之苦,我卻是明白的。譬如南宮乾于他,譬如佑兒于我。他是男人,又是晚輩,不會寄予南宮乾光宗耀祖的冀望,隻要知道他活着,哪怕天涯海角,隻要南宮乾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朝夕相見,日月相處,那些并不重要。并不重要……欲去握着他的手,然而還款碰觸到,蓦聞驚天銅鑼聲,硬是生生将我的手驚開,與南宮絕俱是仰頭望着洞庭之頂,聽那震耳欲聾的響。是在這時,有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梁帝已到,還虛耗着時間做什麼?做完了該做的事,趁早離開!”一抹喜色在南宮絕的臉上化了開來,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叔叔--”沒有傳來中年男子應答的聲音,仿佛是走了。但南宮絕的喜色卻彌留持久,更沒退去,仿佛是中年男子之前的那一點聲音已夠他歡欣,倍受鼓舞。……果然對于自己真心喜歡的,卑微般地知足。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DC新氪星 泰拉瑞亞:開局一把天頂劍 四合院:我找傻柱報仇,全院慌了 宴爺,你家小祖宗又又又掉馬了! 絕色鋒芒 帝宮嬌 帝宮妃 将軍的前妻 (綜漫同人)[綜漫]閃閃,我的!+番外 騙嫁之權臣有喜 養匪 穿成反派的命定情人[穿書] 冰山王爺的廢妾 原神,我是一隻雜毛鳥? 穿成蛇妖怎麼破 錦繡農女種田忙 重生九零俏千金 錦衣夜行 帝宮春 (快穿)拜金女身敗名裂後+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