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時分,要去上朝了,南宮絕終于收起了藏寶圖,昨晚并沒睡多長時間,他看起來卻依然精神奕奕的樣子,朝服穿戴完畢,他柔和的目光掃了一眼我,我眼睫一顫,明知他看出我醒着,也固執地繼續做着熟睡的樣子。他也沒點破。聽得他離開的腳步聲,和出了卧房極低的說話聲。本想着他上朝後我也就立刻回去,可昨晚幾乎沒睡,這會挨着枕就進入了夢鄉,等到我醒來,已是正午。這期間也一直沒人進來打擾,便想起他早上離開時在卧房外與人說話的聲音,想來是他吩咐的。看來昨晚的侍寝确實令他很滿意,我才回明月小築,賞賜就跟着下來了。對,是賞賜。筆帶着四個侍女過來,呈上血如意玉珊瑚翡翠蕉林林總總琳琅滿目,傳達南宮絕的精神,用的就是‘賞賜’兩個字。沒有往日的棄如敝履,也沒有往日的冷情淡漠,我微微含笑,溫婉客氣,盡數收下。甚至為了以表重視,筆帶人走後,我還一一地,細細地端詳了它們一陣,再親自把它們放在我的梳妝台上。快堆滿半個梳妝台,這次的賞賜還真是多呢。我就把它們放在這樣顯眼的位置,白天看,晚上看,日日看,夜夜看,看一次,提醒自己一次:汝陽王府滅門之恨,我逝去的一個個親人,南宮絕加諸在我身上的屈辱……我數着一個又一個的日子,從初夏的五月,數到炎炎六月。侍寝後的賞賜,除了我病愈後第一回侍寝有過,以後都沒有。倒是有一兩次并沒有侍寝,他似乎得了什麼喜歡的寶物,讓筆拿來供我玩耍。是拿來,而不是賞賜下來。南宮絕并不耽于女色,往日尚還常常或神出鬼沒,或堂爾皇之過來我住的明月小築,自汝陽王府失勢,他掌控丞相府的主動權後,一次也沒有過來了。就打過去一月來說,我安分守己蟄伏于明月小築舉步不出,他也未踏進一步。他是丞相大人,自不會自降身份在外面尋花問柳,丞相府一沒姬妾,二沒通房丫頭,沒個四五天七八天他也不會召喚我,有時候十天半月地将我抛諸腦後,過去一月裡,統共也隻讓我去蘭析院用了四次晚膳。甚至于我們的見面,也就是那四次傳招。倒是,那四次以共進晚膳的名義招我過去,一踏足他的卧房,就被他别了門,打橫抱起,扔到床塌之上,他高大的身體一同撲下。交頸鴛鴦,纏綿直至後半夜,往往抱着我沒睡一會兒,天就蒙蒙亮了,他便得起身上朝了。這樣同床共枕的次數并不多,但男女之事上,我身體的每一寸痛苦,每一寸愉悅卻都被他敏銳準确地捕捉把握,便是我表裡不一曲意承歡,或者熊熊恨意下,我強迫自己忍辱負重迎合他,我的身體還是忠貞而本能地排斥他抗拒他,在他的帶領下,我們一起度過的夜晚也必定是一個千金一刻的春宵,我那忠貞的身體,會變得更加忠貞,忠貞着本能的欲望,忠貞着銷魂到骨頭裡的愉悅。那樣血脈贲漲,每一個毛孔裡都有蟲子爬進的癢癢酥醉,既讓我如食了罂粟般一時沉醉,又讓我在午夜夢回醒來時,惡心睡在身邊的他,一如惡心毒蟲曲徑通幽地爬進身體,甚至得掐手心掐到淚落,才遏制得住與他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沖動。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仍舊會與我說一些朝中的事,想來也隻為了不僵場。他的話貌似說得無關痛癢,但句句牽扯各方勢力的局勢變動,厲害關系。汝陽王府滿門抄斬後,立即有其他勢力或蠶食或替代汝陽王府存在于朝中幾十年的殘餘勢力。齊王殿下北皇漓就不說了,所得汝陽王府五萬精銳兵馬是我托付于他,以期保全的;可父王手中軍權以及雲坤召集回京的另五萬兵馬卻落入了窦建魁手中,便連父王為汝陽王在朝中勝任的一切官職,保定帝都一并交于了窦建魁。反是鏟除汝陽王府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南宮絕,隻得了個魏國公的銜爵,以及汝陽王府這宅子。父王在朝中的官職,父王手中的軍權,父王手中的軍隊,南宮絕似都不看中,不貪圖。甚至連我令投靠北皇漓的五萬精銳軍隊,南宮絕心知肚明是我早早托付安置了的,也沒過問我。我曾想,他高興看到汝陽王府滿門抄斬,也高興接收父王擁有的一切,将五萬精銳軍隊保存于北皇漓手中,至少可以讓他在這處的希冀落空,可他事後過問也不過問,完全不痛不癢的樣子。鏟除汝陽王府,窦建魁出動了禁軍八支,當之無愧的功臣。因為南宮絕在蠶食瓜分汝陽王府勢力上的消極态度,所以此事件最大的得利者變作了窦建魁。本就效忠保定帝的窦建魁,一時成了朝堂之上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效忠太子殿下的一派,效忠保定帝的窦建魁一派,以及長袖善舞周旋在所有人之間的南宮絕,朝堂之上,新的權利集團形成,勢力此漲彼消。這晚丞相府設宴,宴請的正是以窦建魁為馬首是瞻的一幫臣僚。筆來明月小築傳話,南宮絕叫我過去陪酒助興。不僅陪他,也輪到陪别人了!卻連抗拒的權利都沒有,梳妝更衣,前往了蘭析院。老遠便聞到熏天酒氣,男人們酒後笑談,在宴客的大廳外,推杯問盞聲更雜。我着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尤其是名為郡主,實為南宮絕沒有名分的姬妾後。這樣的豔事,隻怕早傳遍京中,成為街頭巷尾人們的飯後談資。生長于官宦權臣之家,朝中大臣我大都見過,往日花朝女身份特殊,他們也大都見過我。實在不想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再去受這份屈辱,看官場中他們的嘴臉。——上書父王貳心在懷的大臣,這筵席上不乏他們吧,還要去侍奉他們!筵席外我駐步,筆也看出我的老大不願,讪讪道:“相爺是無意讓郡主過來的,開始也兜着圈子婉言繞過話題,可是也敵不過他們那麼多張嘴。同是一殿之臣,擡頭不見低頭見,相爺也是沒法子。”好一個沒法子,不過在座都是各司重職的權臣,他不願得罪,或者不願意因我而得罪罷了。果然,都是些權臣呐。風生水起,坐于南宮絕左手第一位,貴賓席一号人物窦建魁就不說了;緊接着兵部尚書;刑部尚書;跟随窦建魁鞍前馬後,亦是沙場歸來的洪大将軍;京司都督;另外那些我不認識,不知是朝中新貴,還是以前沒見過的,不過看他們的座次,官銜也低不到哪去。物以類聚,此次宴請的窦建魁脈系的朝臣有一個共同特點,便是都是武将。即便此刻宴聚一堂,隻着了便服,也掩蓋不了武人的精壯強健。窦建魁的唾沫橫飛紅光滿面,刑部尚書剛硬中的懿範彬彬,洪大将軍不善言辭卻奸猾的笑紋,以及另些已經見我走進大廳,或驚豔,或失神,或興奮等着看戲,屬于武人的精熠眼神。沒錯,他們叫我過來,就是等着看戲。看我,如同看戲子那般的眼光。最低賤的,不是以色侍人的青樓女子,而是戲樓裡的戲子。他們現在就把我視作社會最低層的戲子。或許往日對明月郡主是真的尊重,連目光都虔誠得沒有絲毫亵狎之意,然而今,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最美麗的玩物。往日他們得不到的,連想都不敢想的豔福,汝陽王府失勢,我依靠誣告家人保全自己聲名狼藉後,他們還不變态地觊望起來。這些武人中,或窦建魁之流,大字不識幾個,粗俗鄙陋的;或刑部尚書那般,一身武藝,但也飽讀詩書的。無論是忍受窦建魁一類武人下三濫的語言,還是與刑部尚書逸興揣飛,南宮絕皆應對如流。與各類的文人能品酒論詩風花雪月,與素質不一樣的武人也能紮成一堆子。他自有他的一套處世哲學。筵席上推杯問盞,推來推去,窦建魁十杯下肚,刑部尚書三杯下肚,他卻隻抿了一小口,而席上旁人竟恍然不覺,隻一徑傻傻看着。眼見他與刑部尚書剛引經據典品鑒過寶刀,又就‘鮮花與牛糞’這類惡心的話題與窦建魁暢懷大笑,我訝然的同時,竟差點忘了,他本來就是多麼卑鄙無恥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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