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書看得太久,倚在小榻上,入夜受涼而不知。總之一不留神,體内寒氣被勾了出來。經薛大夫診斷,應是沈青洵來的時候,才剛起的症狀。他道能試着趁此拔去幾分寒氣,也不全是壞事。盡管如此,素夏還是自責,稱沒有将姑娘仔細照顧好。拿到方子就急忙取藥煎藥去了。喝了藥,素夏幫她擦洗,又被表哥塞進被子裡,一股止不住的困意就襲來了。宋初渺腦袋昏昏的,熱熱的,早就忘了表哥身上香氣的事。但還記得,她有幾個書中疑惑想要問表哥的。沈青洵在床邊坐下,不由分說将那翹起的小腦袋按回了枕上。見她撐着眼皮子還去往桌上瞧,病了還如此不安生,想氣又好笑。怕她要一直拗着,沈青洵起身去桌上取了書。幾步來回,他坐下一看,她竟已睡着了。宋初渺的睡顔很恬靜,臉頰因發熱淡淡酡紅。沈青洵便垂眸靜靜看着她,一動不動。素夏倒了水回來,見房中安靜,想來姑娘睡了要進來熄燈。卻發現三少爺似乎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有些為難,正不知該如何,便聽三少爺道:“你出去,我來照顧。”雖然三少爺語氣淡淡,不帶什麼情緒,素夏還是本能感覺頸後一涼。面對沈青洵,素夏還是很畏怯的。想到三少爺待姑娘那樣好,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在府裡也無人敢碎嘴,她便隻好退了出去。宋初渺這一覺起初睡得很香,可到了中途,隻覺得喉嚨間有團火在徐徐燒着,燒到了額頭,又燒到了指尖。難受得緊。她眉頭緊皺起,身子動了動。宋初渺一動,支着手臂靠在床邊閉目的沈青洵就醒了。半個時辰前外面下起雨,有些濕冷。房中黑暗,但他看得很清楚,她睡得很不踏實。呼吸加重,唇翕翕合合,眉間擰在了一塊。沈青洵怕她發冷,一摸卻全是汗。宋初渺覺得有火真的燒到指尖了。好燙!她手顫了一下,沒有拿穩的碗摔在了床上。碗中的熱水燙到了躺着的人,他一聲咒罵,拿起碗就砸在了她鎖骨上。宋初渺疼得蹲在了地上。“沒用的賤丫頭!你是不是想把我燙死,好跑啊?”床上的男人殘了腿,脾氣很差,又兇嗓門又大。宋初渺吓壞了,她看着周圍迷茫又絕望。她怎麼記得自己逃出去了的。突然眼前疼得一黑,頭發被他揪住了。他扯着她就往床上拖。“怎麼了,腿廢了你瞧不起我啊?殘了也是你男人。我家把你買回來,就是讓你給我生兒子的!”“不想等了,我要你現在就給我生!”宋初渺聽他說着葷話,感覺到半個身子都被拖上床角,慌亂地掙紮。好在他一個廢人,躺在床上力氣也不大,最後被她掙開了。宋初渺往外跑,撞上聽見動靜跑進來的農婦。農婦二話不說抄起手邊竿子狠狠抽了她幾下,去看兒子。宋初渺捂着被抽出血痕的手臂縮在角落裡,頭發全散了。聽到裡頭農婦在安撫那殘疾。說她年紀太小,腰臀那麼點大,現在懷了定要難産的。就算把孩子保住,才生一個就死了多虧。第一個還不見得是兒子呢。宋初渺捂住了耳朵,趁着他們不注意跑了出去。她跑了很久,開始辨不清方向。這兒四面的景象都像是一樣的,無窮無盡,可她不敢停。停了,他們就追上來了。然而她吃不飽沒有多少體力,又迷了道,跑着躲着,最後還是被他們發現了。邊上的聽說農婦買來的媳婦跑了,幫着一起找。農婦聽到有人找見了喊她,匆忙跑去。她被宋初渺的逃跑激怒,看見人後擡手就是一棍子砸下來。宋初渺下意識拿手擋了下,棍子擊在手肘上,沉悶的響聲像蛇吐杏子一樣鑽入耳中,令人頭皮發麻。半條袖子瞬間被滲出的血染紅了。疼……好疼啊。宋初渺雙眼緊閉着,額間不斷沁出汗珠。沈青洵仔細替她擦去臉上的汗。看她如此難受,臉色陰沉,整顆心都被她攥在那。看得出宋初渺可能是做了噩夢。但沈青洵試着喊了幾聲都喊不醒。外頭雨越來越大,他的神色比雨夜還陰冷。沈青洵看着她泛着紅的面龐,打算先起身去換濕帕子給她。但搭在床邊的手,卻突然被宋初渺緊緊抓住了。宋初渺手肘酸疼得厲害,不安地亂動着,伸出被子時碰到他手指,就不自覺地緊抓住了不放。沈青洵斂了眸,見她抓得十分使勁,微微發顫,暴露出了她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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