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中,唯有盧淩知道君玉和拓桑的特殊身份,較之其他人,他追随君玉日久,心裡也十分焦慮悲哀,可是見到拓桑這等可怕模樣,如果繼續下去,隻怕君玉沒找到,自己先死了。此刻,盧淩也顧不得心裡的悲哀,從那士兵手裡接了水囊上前一步,大聲道:“君公子,喝水!”正文固執他的聲音很大,拓桑看他一眼搖搖頭,又揚起鞭子準備繼續搜索。“君公子,君元帥也許正等着你呢!如果你倒下了,她活着卻又見不到你……”拓桑心裡一震,似乎清醒了一點,喃喃道:“是啊,她怎能見不到我?!我一定要活着見到她,她也一定要活着見到我……我們……我們……”這些士兵無不對君玉忠心耿耿,可是聽得拓桑語無倫次,說什麼“我一定要活着見到她,她也一定要活着見到我”,無不愈加駭異。但見他接了水囊大口喝起來又拿了幹糧猛嚼一陣,衆人總算放心了一點。略微休息了一下,衆人又出發開始了月色下無邊的搜索。直到新一輪太陽升起,衆人依舊沒有發現絲毫蹤影。并且,越往前走,越罕見任何動物的屍骨,天空裡沒有一絲風,地上沒有一絲聲音,世界到了這裡,忽然就像到了盡頭。拓桑看看那輪可怕的熾熱的朝陽,正要繼續出發,重金聘來的向導小心翼翼地叫住了他:“君公子!”他看那向導幾乎有點膽戰心驚的模樣,停下,道:“什麼事?”“我們身處的位置已經是‘死亡之海’了,是這片沙漠裡著名的死亡之地,商旅繞道,生物絕迹。我在沙漠裡行走多年,帶過很多商隊,可是,我的經驗也隻能到這裡,不敢再繼續深入了,再深入我們也出不來了!君元帥可能沒有在裡面,即使在裡面……”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意思是君玉孤身一人沒有水糧即使在裡面也早已死了,不用再找下去了。拓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搖搖頭,雖然他腦海裡也多次浮起這個可怕的念頭,可是真聽得别人如此說,卻立刻下意識地加以排斥,君玉怎會那麼輕易死去?情況越是危急,自己更要加緊尋找她。一些士兵看看這毫無生氣的沙漠和偶爾的屍骨,也覺得有些駭怕。他們并非想就此退卻,而是想起如果迷失在裡面,糧水斷絕後,那種焦渴而死的感覺隻怕比戰死更要可怕得多。拓桑看了看前面那片茫茫的死海,看看向導,又看看一衆士兵,微笑起來:“你們在這附近繼續搜索,等我信号。”盧淩搖搖頭:“一起進去,人多,搜索範圍也會大一些。”拓桑看看這無邊無際的“死亡之海”,這幾百人身處其間,隻如小小的塵埃,又何必讓他們白白喪生?他立刻道:“你們在這附近搜索,有消息就發信号。以7天為期限,如果我沒有出來,你們就全部回去,不用管我!”“君公子……”“我帶三頭駱駝出發。”盧淩見他神色堅定,完全恢複了往日的鎮定自若,立刻道:“君公子,我和你一起去!”“不用!你負責帶好這隊人馬,他們好好的出來,就要好好的回去!”盧淩見他那樣威嚴的眼神,隻好點了點頭:“我們在這裡等你。”“大漠邊上有一支接應你們的隊伍,你們等不到我就即刻返回,毋需耽誤!”盧淩驚疑地盯着他:“我們至少應該等着你一起走……”“你們不需要等我!”盧淩看他決然而冷靜的神情,心裡更加駭怕,但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好低了頭,既沒有回答也沒有繼續追問。三頭駱駝帶了大量的清水和幹糧出發了。這些駱駝都是久經沙漠的商隊專用,不但熟悉途徑而且十分馴服,拓桑在邊境做大宗牲易時早已十分熟悉駱駝的性子,因此,也不管它們,隻騎了自己的馬,任駱駝跟在身邊。在這世界的邊緣,幾乎已經分不清楚時間和空間的區别,隻看到朝陽變成夕陽,夕陽又變成月亮。那張鮮活妩媚的面孔逐漸地在眼前清晰起來,他心裡一陣欣喜,伸了手,“君玉,君玉,我找了你好久了……”似乎立刻就要觸摸到,可是,心裡一空,手裡也一空,落在手上的是一粒被夜風吹起的沙子!那個人兒,莫非已經遠離了這塵嚣而去?這念頭讓他心口欲裂,在這樣令人窒息的死寂天地,三頭駱駝和馬似乎都變成了木駝木馬,不動也不叫。拓桑看看它們,一時之間忽然覺得它們和滿世界的沙子一般毫無區别。“拓桑,我總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夢。我好像是在夢裡一樣……”“拓桑,我好希望戰争快點結束。這樣,你就可以天天給我梳頭發了。”“拓桑,我們先去遊山玩水,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君玉……”他提氣高呼,聲音在無邊無際的月色裡回響,許久許久,依舊隻是他一個人的身影長長地拖在沙地上。“君玉,你在哪裡?你說好了要和我一起離開的……”“君玉,你答應了的……你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食言,為什麼單單要對我食言?你這個騙子……”“君玉,你即使要走,也應該等着我啊……”“君玉……”茫茫大漠裡的每一粒沙子都浸染了這撕心裂肺的絕望呼喊。慢慢地,這聲音就逐漸湮沒,最後隻剩下低低的歎息,“君玉,你若不在了,我又該到哪裡去尋你呢?”天空已經星光燦爛。如此璀璨的夜空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君玉躺在沙地上,時而清醒時而迷亂。逐漸地,清醒的時候就越來越少了。迷亂中,似乎有隐約的柔聲蜜語響在耳邊,那是拓桑的聲音,還有他伸出的溫柔的雙手:“君玉,我來了,我尋你來了……”“拓桑……拓桑……”她張開嘴巴,盡力的呼喊回應,可是幹裂的嘴唇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微小,小得連自己都聽不真切。君玉搖搖頭,眨眨眼睛,眼前空無一人,一切都是幻覺。最後的一絲希望和生的熱切都徹底斷絕,她眼前又一黑,躺在沙地上,幾乎昏迷了過去。滿天的星光已經黯淡了下去,隻剩下一彎同樣黯淡的細細的月亮冷冷地挂在頭頂。迷迷糊糊中,君玉忽然覺得唇邊一陣濕潤。她勉強睜開眼睛,一個黑影無聲地坐在她的身邊,将她的頭擱在了自己的胸前,而唇邊的濕潤,正是他在往自己的嘴裡一滴一滴的滴水。此刻,她已經完全脫水了,不能喝水,隻能這樣慢慢的滴水。“拓桑……”眼睛很花,看也看不清楚身邊的人,君玉心裡一陣狂喜,低了頭靠在那個很寬厚的懷抱裡,勉強伸了無力的雙手想抱着他的腰。“在你心裡,永遠都隻有一個拓桑!”這語氣平淡如死水,絕非拓桑的聲音。君玉勉強抱着他的腰的手軟軟垂下,恍然擡起頭,頭卻很沉重,幾乎不能掙紮。他看着她軟軟垂下的無力的手,看看她左肩上那道深深的傷口,慢慢地将手裡的水囊移開,小心地放在一邊。這水囊裡還有大半的水。旁邊,是一個搶來的少少的幹糧袋子。最初的兩天,他一直有節制地飲水,維持着自己的體力估算着可以支撐的時間。可是,兩天後,他也開始滴水不沾了,無論多麼焦渴,他都忍着,幾乎快忘記了還有這救命的水囊。因為,他一直清楚,那在前面苦苦掙紮着想找到方向和水源的人,從來也沒有喝過一滴水。到現在為止,她已經整整七天沒有喝過水,又加上每個夜晚趕路,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功支撐,她早已葬身沙漠了。她勉強睜了眼睛,看着那雙平淡而麻木的眼睛,“朱渝……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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