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晚些謝瑛回來的時候,便發現水閣裡沒人了。那閣子四面開窗,極其通透,崔燮又是來觀景的,不至于躲在角落裡不叫人看見,所以說人應當是已經走了。難道是有人過來找他?謝瑛心裡霎時間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自己方才不在——他是跟着那麼多同窗來的,若叫人撞見他和自己在水閣單獨相會,又算什麼呢?他在心底極輕地笑了一聲,提着包衣裳的包袱,仍朝水閣走去。崔燮人雖已不在那裡,地方卻還是個賞景聽曲的好地方,比人挨人的戲台下強多了。他也無意再回去看選美,甯可在這清靜地方多歇歇。然而走到近處,他忽然聽到一陣不太自然的水聲。低頭看去,便見一大團白色縮在接着水面的低矮木闆上,岸仔細看看上面還頂着個黑色的腦袋,正嘩啦啦的弄水。空中涼風吹過,那團白東西還打了個顫,分明就是個人蹲在那裡洗東西。謝瑛腳步微頓,低低叫了聲:“崔燮?”他這回顧不上叫賢弟,也沒想起叫公子,直接呼了他的名字,地上那個碩大的白團兒慢慢長起來,挂着淋淋漓漓的水滴轉過身,果然正是崔燮。他左半身的中衣脫下來,洗得一個袖子都是濕的;那件白直身的腰帶也解了,外衣像鬥篷似的搭在身上,下擺也擰成了麻花。謝瑛的目光在他赤着的手臂和小半個胸膛上一觸即走,看得不甚清楚。隻模糊覺着那肌膚比月光更冷,手臂上沾的水珠也瑩亮似星光,但他的身材竟不似一般書生那樣幹巴巴的瘦弱,而是肌骨勻稱,柔韌結實,一看就是常練武的人。他稍稍轉頭避讓開那道白色身影,随口問道:“你這是做什麼呢?”崔燮擰了把袖子,把直身扯起來挂到一旁樹枝上,像是做壞事叫老師逮着了似的,尴尬地說:“你這麼快就回來啦。我這不是因為中衣吃滿了花水,想洗洗去去味兒嗎?沒想到你這麼快,我還以為我能洗完呢……”能洗完也晾不幹啊!謝瑛簡直想拉過他來數落一頓,可看着他那副像是叫他吓着的模樣,又有些想笑,隻看着樹上白衣擰得發皺的下擺,歎道:“我要是不來,你就打算濕着穿這中衣?如今已經是七月了,晚上風涼,不怕受寒嗎?”崔燮擰幹袖子,過去給他摸摸:“我手勁兒大,擰得幹幹的,有風也不涼。”剛從洗衣機裡甩出來也就這效果了。謝瑛隻看見他的手臂伸到自己面前,手上纏着一條擰得皺巴巴的衣袖,終于伸手摸了一下——摸了一下他冰涼的手臂,低聲問道:“冷不冷?這樣的濕衣裳不能穿,你先穿我的中衣……我畢竟是習武的人,身體比你好。”他的手果然十分熱,崔燮光着膀子洗衣裳也吹了些風,叫他的手在腕上摸了摸,連上臂胸前都覺着燥熱,唯有心口微微發涼。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有些哀傷地想:他果然不是前世那個筆直筆直的直男了。謝瑛見他捂着胸口重重歎氣,也不懂這世上還有什麼lgbt,什麼性心理問題,以為他心口悶,喘不上氣來,連忙把他攏在懷裡,推開他的手替他揉了揉。那包新衣裳也叫扔在地上,暫無人顧。崔燮隻覺得胸前暖烘烘的,别的什麼一股真氣貫注氣海的感覺都是沒有的,可見真實曆史線上的武功沒有武俠小說裡寫的那麼厲害。他也沒分心想這個想太久,轉眼就醒過神來,抓着謝瑛的手,擡起臉看他的眼,又歎了口氣,說:“我心口沒事,謝兄,我隻是在想……”在想他已經不直了,在想他這個基佬跟直男的友誼還能不能保持下去。謝瑛便要放開他,把手抽回去,他下意識又抓了一把,緊緊盯着謝瑛,眼明如星,那些複雜的念頭卻說不出口。謝瑛也垂眼望着他,叫了一聲:“崔賢弟。”他的聲音在夜風中意外地低沉,像帶着幾分壓抑的郁氣。崔燮一下子就把人權、x解放扔到腦後,放開了他的直男朋友的手,手足無措地解釋道:“我、我就是一時手快,沒反應過來,我不是有意……”“崔燮。”謝瑛眯起眼凝視着他,的右手仍按在他胸前,手指微顫,呼吸也見粗重,頭壓下來,鼻尖幾乎抵在他鼻尖上,呼吸就拂在他唇間,壓抑地說:“……别再鬧我了。”他猛地放開崔燮,轉身就走。崔燮想追上去抓他,又叫地下那團衣裳絆了一下,再站起來眼看着他就走遠了。他們倆之間腿長與步幅差得都大,恐怕越追越追不上,要喊又怕把巡邏的人喊來,怎麼想怎麼沒希望。但越是緊急關頭反而越能激發人的潛能,崔燮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把披着的外套扯下來,飛快地打了兩個結,團成個衣裳團,重重地朝謝瑛背後砸去。謝瑛叫他砸個正着,踉嗆了一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連身上的中衣都扒下來了,正揪着兩端系起來,像是又要拿來砸人的樣子。那身上什麼也沒穿,若把這件再扔了,就得光着回去了。謝瑛實不想他這麼大膽子,連忙轉身,一路小跑地到他身邊喝斥道:“别扔,你怎麼這麼胡鬧!”崔燮剛給衣裳打了一個結,還沒系死,見他回來,便拿手拎着說:“你要不回來,我還待扔一個。謝兄,咱們有點兒誤會,我不能讓你話都不說就跑了——“你一個錦衣衛千戶,五品官人,我不過是個監生,你真要讨厭了我,我連你家大門都進不去,我敢讓你這麼走了嗎?”謝瑛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在星光燭照下像是發着光的身體,不禁半掩着眼睛說:“你先把衣裳穿上。”崔燮拎着袖子,甩着那衣裳說:“你離我太遠,我怕你再跑了,我現脫衣裳砸你來不及。”謝瑛皺着眉上去,扯過系成一團的中衣,三兩下解開給他披在身上,站定了說:“我站在這兒聽你說,你把衣裳系好了。”崔燮拿手勾着衣襟裹在身上,看着他運了一會兒氣才說:“謝兄,我不是那樣的人。”謝瑛臉色微白,閉了閉眼,恨不能立刻轉身離開這尴尬的地方,離開這個總是無意識招惹他,又似什麼都不懂的人。但他不能走,甚至不能堵住耳朵,隻能聽他接着說:“你知道,我是個讀書人,我是斯文體面的人,講道理的……”是啊。他們讀書人要講體面,所以今晚這些事都是他的誤會,他們以後還隻是兩個略有交情的錦衣衛和監生。謝瑛已想到了将來如何遠遠避開他,如何粉飾太平,卻蓦地聽到一句驚人之語傳進耳朵裡:“我雖然對你有點兒不算朋友之義的想法,但也隻在心裡想想,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就是想做,我也打不過你是不是?我隻希望你以後還能讓我登門,讓我送你些東西,不要把我當成觊觎你的壞人防備……”他的聲音并不高,甚至連園心傳來的曲子都比這些話更響亮些。可聽在謝瑛耳朵裡,卻是字字句句都如黃鐘大呂,有碎金玉屑墜地之聲,驚得他呼吸都哽在了喉間。崔燮說完話才想起來,自己還跟個流氓一樣坦胸露懷,沒什麼說服力,連忙把衣裳裹緊了,環着胸看着他。這回輪到謝瑛滿腹心緒說不出話了,他看着一旁的河塘,許久也隻說了句:“你還小……”男人最不能忍的就是這話了,崔燮雖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年紀小,也得辯解一句:“我都成丁了,要是個不讀書的平常百姓,就要給朝廷服勞役了。就是現在,我也是一家之主,頂門立戶的大人,哪裡小?”他也就是生理年齡小,活過的年月沒準兒還比謝瑛長呢。謝瑛叫他那麼逼人的緊盯着,心跳漸快,忍不住又想合上那雙逼人的眼。崔燮微微踮腳,仰臉把眼睛錯開,雙唇迎上了他的掌心,極輕地親了一下,或者說,隻是用唇尖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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