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澤臉上的表情似乎比下午還冷,懶得搭理其餘二人,好像連客套都省了,讓葉時熙更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江景澤的确對人沒興趣,不喜與江景泰之外的人交談,但是,知道最後一人就是林九叙前,禮貌性的交流還是不算少的。此時景澤将内心全部封塞在了肉體中,但卻又為他抹上了些極為特殊的風情。到底錯過了什麼事……?葉時熙決定回房間後和林九叙聊一聊。……不安的感覺始終萦繞在葉時熙心中,而後來的事實證明,葉時熙有關江景澤的猜測是正确的。晚餐過後他剛一進房間,還沒等走到圓桌前,他就感覺腦袋一暈,同時眼前東西全是重影。他“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歇了幾秒緩了一緩,打算出門求助旁人,然而膝蓋稍一使力卻直接跌落在地。他全身都沒有力氣,骨頭似乎全都被抽空了,費力地掙紮扭動着,身上臉上到處都是灰塵。林九叙……糟了,林九叙……葉時熙掙紮着,用手指拼命刮劃着地闆,感受着指尖傳來的痛覺,希望自己能夠保持清醒,但卻終不可得。怎麼辦……?他堅信意志能支配身體,搜集着身體最後的力氣。他的确擡了頭,而卻并不足夠。終于,他的意識漸漸陷入混沌,他想找出辦法,可是頭腦空空,隻能被拉入無邊的黑暗。勢不并立(十)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絲清明回到頭腦,眼前也有了點光亮,葉時熙本能般地大叫道:“林九叙!”“我在。”“……?!!!”葉時熙忙扭頭去看,發現林九叙就在他身邊,似乎也是剛剛醒轉,眼神中還有一絲的迷茫。葉時熙松了一口氣。在那麼一瞬間,盯着對方的臉,他甚至有一點想哭。林九叙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面輕輕刮了刮葉時熙一邊臉頰:“怎麼了?”“我還以為……”“嗯?”“……”葉時熙極生硬地扭轉了話題:“媽的,小心着小心着,還是着了景澤的道,現代人真不行,根本不懂這些手段。快走快走快走,趁他還沒回來。”林九叙卻沒有接這句話,因為他自己同樣中了招,外科醫生的眼睛也沒用。他頗困惑地看了看窗外,說:“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啊。”“嗯?”的确,外面漆黑一片,比起被下藥時,至少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葉時熙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了,因為如果打算動手,那人早就應當殺死了林九叙。葉時熙問:“那景澤呢?”“不見蹤影。”“……”客棧每間房間都差不多,不過隻要細看就會發現這的确是江景澤的房間。而且,我們被移動過,這個房間是景澤的。”“……”這實在是過于奇怪。在葉時熙的認知中,江景澤給他們下藥,是打算要殺林九叙,幫江景泰湊齊“容器”,可江景澤卻沒殺人,一連幾個小時完全沒有動手,隻是将他們二人換了個房間。“而且,”林九叙又說道,“我的外袍還有發帶全不見了。”“……外袍還有發帶?”終于意識到了什麼的葉時熙全身一個激靈,“喂……他把我們弄昏丢在他的房間,難道他本人正在我們的房間?他……他在等景泰嗎?他想要幹什麼?!”“不知道,”林九叙嘗試着站起了身,“去看看。”……另外一邊,江景澤的确是在林九叙房間。傍晚,江景澤在菜裡下藥,将另外兩人迷昏了,并且扔在自己房間,而後獨自去等弟弟。他剝下了林九叙的外袍穿在身上,又用林九叙的發帶束出了同樣的發髻,吹熄了蠟燭後合衣躺在床上,讓臉朝着牆壁,将脊背露出來。在知道最後一個目标是林九叙前,江景澤的确是打算幫景泰殺人的——因為已經死了四個,隻剩下一個而已了。江景澤沒有殺過人,他知道那罪孽深重。然而,救景泰的念頭始終燃燒着他,起初幾天就隻是零星的火焰,江景澤試圖澆熄它,然而火光依舊漸漸連成一片,除非大雨滂沱,否則最終定将理智毀滅殆盡。江景澤忍不住思考,那人變成死人,而景泰從魔變回人,一個來換一個,根本就是一樣的吧?殺一人的同時,也救了一個人……而在他黯淡的心中,景泰才是最優先的。然而造化弄人,那人是林九叙,就在不久之前救了他命的人。殺對他有救命之恩的人,即使是江景澤,也沒辦法辦到。那觸了底線了。對于毫不相幹的人,江景澤可說是命運使然,但林九叙不同,如果對方當初不發善心,便絕不會死在他的手上——江景澤會死去,江景泰還是魔,他們二人誰都不可能活。他不能讓林九叙死。可是,隻要江景泰還活着,為了變回常人就可能會想要殺林九叙。他猶記得當初記載法術的那薄紙背面,潦草地寫着句“景澤,等我。”字是景泰的字,江景澤清楚那話的含義,就是景泰在為他而嘗試。那麼,如果林九叙死去了,就依然是因他而死,他無論如何也摘不去那恩将仇報之名。身為江家的人,江景澤很明白,魔是被執念驅使的,不能相信魔的理智,就算他讓對方忍着,對方也未必忍得了。那麼思來想去,也就隻剩下一個方法了——他替林九叙死,也算還了對方的恩情了。他想,如果自己死了,景泰也許就不會有強烈的變回人的執念了。他還留了一封書信,信是寫給已知自己親手錯殺哥哥的景泰的。在信中他告訴對方,他是替林九叙死的,如果還殺要林九叙,就白費了他一條命。他還寫道,他的唯一遺願就是景泰克制殺欲,否則在天之靈也将永不安甯。江景澤的想法十分好懂,就是希望用他自己的死讓景泰馴服了心魔。即使最後,景泰依然殺死了林九叙,那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了,他已經用死阻止過這事,也算是用命回報恩情了。等待江景泰的期間,江景澤躺在床鋪上,思緒總在胡亂地飄,沒有一絲一毫困倦。他心髒跳得想要沖破橫隔膜,叩擊着胸腔的四壁,在幽靜的夜中震耳欲聾,就像是來自上天的鼓勵的話語。他的肉-體還有靈魂都在向往黑暗,然而與此同時,又有一種單純,像最幹淨的泉水一般汩汩地冒出。在等待死亡的最後時間裡邊,他仔細回想了二十年的人生,而在回憶當中出現最多次的,就是他唯一的弟弟江景泰了。父親顯然并不愛他,母親性格怯懦,不敢忤逆父親,隻會在私下裡歎氣。父親當年突發奇想,打算娶妻生子培養後輩讨江名世歡心,決定的第二天便在史家定了一個女人,成親之前兩個人隻見過一面而已,而那女人就是他們兄弟倆的母親。江景澤想不通母親為何答應那門婚事,想來想去隻能認為是天生軟弱的原因。在他的一生中,唯一的光亮就是他弟弟。江景澤回憶起了小時候,他被父親逼迫練功那時,景泰每天都會幫他揉腳,讓他晚上能夠舒服一些。景泰還會一趟一趟出去汲水,再到廚房将水燒熱讓他泡手,緩解他酸疼的手指,還有軟化手上的繭。因為自己天性體涼,景泰每晚都會首先幫他将被子焐熱了,再偷跑回自己房間,為的就是讓他不會在冷風中睡不着覺。還有,父親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後,景泰時常偷偷跑出江家,在外面買上很多種吃的,揣在懷裡帶回來偷偷給他吃。景泰還會給他講外面的奇聞趣事,讓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去過了一般。那些事在他心尖迅疾地種下了花朵的種子,并在他的生命之樹紮下了根,孕育出了原本不可能開放的花苞,而他則是小心地澆灌着那些花苞。在回望時,江景澤猛然間發現,雖然孩提時代已消失在往昔,但過往的事情竟是鮮明如昨,那些記憶竟然滾燙滾燙,像被人用燒紅了的烙鐵印在骨頭上,從未印時間的研磨、歲月的沖刷而有一絲一毫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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