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這句,她的心經曆了這一晚的九死一生,終于活了過來。在衆人還沒從這空降狗糧裡回過神,許輕言接下來的話将這一晚的情緒推向了爆發的邊緣:“李栀,你是不是也很驚訝,我能站在這裡?你明明知道,是小槐來接我,你卻配合這個女人害我,我以前隻覺得你大小姐脾氣,霸道了點,但沒想到,你連腦子都沒。”李栀白着臉,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我隻是,隻是讓人早去接你,然後用小槐的手機給你發了微信。”那麼顯然,李栀派去的人被王玦截住了,并且換上了她的人。“李槐死了。”這四個字仿佛有魔咒,所有人都呆住了。李槐,李家老幺,從小備受寵愛,雖然不管事,但社裡上下的人都喜歡他。許輕言不知道其他人此時此刻腦中第一反應是什麼,她的腦中反複響起李槐的話。“你才是梁見空啊!”“姐姐,生日快樂。”這個少年像太陽一般圍繞在她身邊,給了她這段時間以來為數不多的溫暖與快樂。許輕言的胸口痛得不行,她回過視線,盯着王玦開始變色的臉,說:“他被你派來殺我的人,殺死了。”“不!”李栀驚恐地往後縮了縮,眼裡突然蓄滿了淚水,“你胡說!”許輕言深吸一口氣,眼中全是血絲,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屍體就在車上。”李桐直接失手捏碎了酒杯,命人道:“去看看,快!”“你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李栀突然瘋了般沖上來抓住許輕言的左臂,許輕言一陣吃痛,望着李栀不可置信的臉,想到李槐臨死緊緊握着她的手不願閉眼的模樣,咬着牙說道:“我身上的血,全是他的。你讓我怎麼辦?我不是神。”李栀愣愣地看着許輕言,猛地回過頭看向王玦:“你做了什麼?”李栀崩潰了。王玦沒有理會李栀,她總算收起了那副虛假的微笑模樣,森然道:“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派人去殺你。好,就算是我,怎麼,你握着槍,是打算開槍嗎,許醫生,你會用槍嗎?你敢殺我嗎?”梁見空上前一步,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再用左手握住許輕言的右手,她的手冰涼,手上全是血,他輕聲說:“放手,相信我。”許輕言像是在做劇烈的思想鬥争,她的眼底晦暗不明。梁見空等了片刻,許輕言緩緩放下手臂,他小心地從她手裡拿下槍,把槍換到右手上,左手握住她不住顫抖的右手,十指緊扣。梁見空右手舉槍,槍在他手裡轉了個圈,他環視全場,李家二爺冷笑道:“她不敢,我敢。”他們交握的手直接刺激到了王玦,如果梁見空一開始把許輕言留在身邊就抱有目的,那梁見空是把她當傻子嗎?王玦不再遮掩自己的兇狠:“梁見空,王李兩家多年友好,你要為了一個女人把一切都毀了嗎?”然而,不等梁見空說話,一直沉着臉保持沉默的李家老大,發聲了:“在今晚前,一切都好說。但現在,我們老幺的命,這筆血賬,不管算在誰頭上,我要那個人的全家陪葬。”李家的人血脈相連,親情至深,李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震怒了,梁見空總是被追殺,那是因為梁見空是李家的台面,是槍把子,李家默認這是梁見空應該承受的,但李槐不幹涉家族任何事,他是局外人,動他直接觸動了李桐心底最柔軟的神經。王玦與李桐針鋒相對:“李大,許輕言說什麼就是什麼,李家難道已經是她說了算?”王玦很聰明,其實梁見空那句我敢已經有意把許輕言擋在身後,她依然集火許輕言,甚至暗示許輕言别有居心,動搖李家核心。夏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王玦,她心中的王玦是女神,可她萬萬沒想到,王玦的真面目也是如此不堪。或許,在這條道上的人,無論男女,最後都會遺失掉自己本來的樣子。許輕言現在面對王玦,完全不帶怕的,因為梁見空就站在她身邊。“你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說不定李槐是被你害死的,你以此博取同情,嫁禍給我。反正現在大家都沒證據,誰都可以瞎編……”許輕言不客氣地打斷王玦自以為是的辯駁:“你不承認是你?”王玦慢步道許輕言面前,陰狠道:“許輕言,如果不是我,我要你的一隻手作為賠禮。”許輕言還沒什麼反應,但她感覺到梁見空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好啊。”許輕言盯着王玦的雙眸,強硬回道,“但如果是你……你又拿什麼賠呢?”她說得字字堅決,王玦一時間竟心裡有點沒底,可她很快恢複鎮定,許輕言在虛張聲勢,她不可能有證據。許輕言微微擡起下巴,淡淡道:“以後你找殺手的時候,最好找個話少點的,幹實事多點的,不那麼喜歡玩的,不然,他沒完成任務不說,反倒把主子給賣了。”她的右手捏了捏梁見空的左手,輕聲道:“幫我拿下手機,在左手,我胳膊擡不起來。”梁見空不敢相信地看着許輕言,從她的神色裡你根本看不出手臂受傷的痛苦,難怪她的臉上全是水,他以為是雨水,現在才知道,那是忍耐劇痛憋出來的冷汗。他拿過手機,交到她的右手,許輕言找了一會,舉起手機,對全場說:“希望大家安靜點,錄的時候,下着雨,得用心聽。”沒錯,許輕言自知可能活不過,但哪怕死也不能什麼都不留下,也算她的幸運,碰上一個自大的殺手,可能覺得許輕言手無縛雞之力,必死無疑,這才起了興緻,來看看她到底有多聰明,可能他心裡還想着,腦子聰明有什麼用,還不是要死在我手裡?當錄音放完的時候,許輕言把手機放下:“我其實沒那麼聰明,不過是你找的人,太自大罷了。”王玦在許輕言開始放錄音的那一刻,内心最後的防線就被擊破了,不是她作為王黨當家人的決策失誤,而是作為一個女人,自诩跟那些勾心鬥角的妖豔賤貨不一般見識的她,給人的感覺永遠是能用識大體和智謀赢得梁見空,但許輕言撕開了她的面具,赤裸裸地告訴所有人,她不過就是個普通女人。李桐面色森冷,從王玦身邊站到王玦對立面:“梁二,你帶許醫生去治療下,這裡我在就行。今晚,王大小姐不給我們李家一個交代,就别想走出這個門……”“哎呦,怎麼還這麼熱鬧啊,什麼情況,這一個個的都杵在這,你們二爺的蛋糕還沒吃飽,想要尋釁滋事呢?”李桐話還沒說完,宴會門被人一腳踹開,來人像是來砸場子一般,絲毫不畏懼這裡頭站着的幾尊大佛,語氣之嚣張,前所未有。然而,聽到這個聲音,許輕言如同被定了身,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梁見空感覺到許輕言突然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他不着痕迹地把她藏到身後,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帶着安撫的意味。梁見空不慌不忙地說:“曹隊,你也是來吃蛋糕的?對不住,忘了給你留一塊。”曹勁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一抽,每次看到梁見空都恨得牙癢癢,這個人心思詭秘,要不是因為有内線,他連這個人的影子都碰不到。可哪怕他掌握了線報,每次的大好行動,都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他媽的,這厮還跟他笑,這張臉看了就讓人忍不住想撕啊。今晚上,他在這裡擺酒祝壽,歡歌笑語,他們還得提防着這幫不省心的鬧事,好嘛,他就是不爽,要來折騰下這幫大老爺們,也讓他們不爽一下。看看,王玦,程然,李桐,夠湊一桌麻将的了。曹勁眸光似刀光,恨不得在梁見空臉上化開數道口子。他冷哼道:“不必了,吃了也不消化。說說正事,有人說,你們這兒,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我來查查,又是什麼人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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