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堂附近的時候,隻見蕭凡靠在一棵大樹上,旁邊站着一個一身黑衣的人,那個人背對着衛騰,看不清他的樣子,可那身材一看就是葉敬文。蕭凡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清晰,緊皺的眉頭,抿起的雙唇,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悅。衛騰想了想,反正自己才是蕭凡的戀人,幹嘛要偷偷摸摸啊!于是正大光明的走了過去。&ldo;蕭凡,我考完了。&rdo;沖他露出個燦爛的笑臉。蕭凡見到衛騰之後,表情變得柔和起來,&ldo;這麼快?還不到一個小時。&rdo;&ldo;提前交了……&rdo;衛騰嘿嘿笑着,扭頭看了眼葉敬文,隻見他突然擡起頭來往飯堂走去。蕭凡拉住他,&ldo;還沒說完呢。&rdo;葉敬文翹起嘴角冷笑,&ldo;你們聊,我才沒興趣當燈泡。&rdo;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衛騰總覺得葉敬文的話裡冒着酸氣,好濃烈的醋味啊……蕭凡看着葉敬文的背影,想要追,又回頭看了眼衛騰,似乎很是無奈。&ldo;沒事兒,你們要是還沒說完,繼續說吧,我自己去吃點東西就好。&rdo;衛騰突然體貼起來,讓蕭凡很不适應,笑着把手握過去,&ldo;你不吃醋?&rdo;&ldo;吃什麼幹醋啊,你們好朋友有話沒說清楚,也該聊聊了。&rdo;&ldo;怎麼你笑的有點别扭?&rdo;&ldo;我牙疼,媽的,一笑嘴巴就抽了。&rdo;衛騰伸手按了按下颌,&ldo;快去吧,葉敬文在那等你呢。&rdo;&ldo;牙齒痛?要不先去買點止痛藥……&rdo;&ldo;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廢話怎麼那麼多。&rdo;蕭凡笑着握了握衛騰的手,轉身去追葉敬文。看着他們并肩往研究生樓的方向走,衛騰深深吸了口氣。媽的,爛好心。說不吃醋是假的,醋缸都打翻了。可剛跟他和好,實在不想在這件事上讓他為難,顯得自己很小氣。牙才不痛呢,嘴巴抽,心裡更抽啊。蕭凡你見到葉敬文就撲過去,雖然嘴上說是朋友,可總覺得,你們之間不單純。有這樣的朋友?那麼緊張他啊……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衛騰心裡總有點不安,直覺告訴他,葉敬文似乎也變了,他看蕭凡的眼神有點不太一樣……剛才聽他說話也覺得有點醋味……那種奇怪的依賴,真的隻是把蕭凡當朋友嗎?蕭葉兩人乘電梯上行的時候,葉敬文靠着冰冷的牆壁,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沖蕭凡笑道:&ldo;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林微出車禍之後,瘸着腿在電梯裡遇到我們,想進門,卻被門夾住打了石膏的腿的樣子……&rdo;&ldo;記得。&rdo;蕭凡輕輕點頭,&ldo;後來你過去撐住門,讓他進來了,你還是不忍心看着他受苦。&rdo;&ldo;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麼,你又答了什麼嗎?&rdo;&ldo;你問我,作為一個男人,被壓在下面會不會很痛苦,我回答說,為了你,我願意在下面。&rdo;蕭凡揚起嘴角,&ldo;你不就是為了故意氣他嗎?&rdo;&ldo;隻是為了氣他?&rdo;葉敬文輕輕笑了笑,靠在壁上:&ldo;如果我說不是呢?&rdo;&ldo;什麼意思?&rdo;&ldo;其實,當着他的面那麼問,除了氣他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我确實想知道你的想法。&rdo;蕭凡皺皺眉,雖然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卻不打斷,任他說下去。&ldo;隻有你跟我有同樣的觀點。别人都說我們很驕傲,卻沒人願意相信,我們會為了愛人,放棄很多東西。包括那點可憐的驕傲,可那點驕傲,卻是我們唯一想要保護的。&rdo;葉敬文自嘲的笑了笑,&ldo;他,永遠無法像你一樣理解我。&rdo;&ldo;你突然文藝起來,我還真不習慣。&rdo;蕭凡故意轉移這個讓人不舒服的話題。&ldo;你不奇怪我們的關系有問題嗎?&rdo;葉敬文笑得邪惡,湊過來把手搭在蕭凡的腰間,&ldo;我病得最嚴重,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是你在身邊陪着我,現在,又是你陪着我,你不覺得我們太暧昧了嗎?對了,剛才看你跟那個男孩子在一起,我居然有點醋。&rdo;&ldo;葉敬文!&rdo;蕭凡拿開他的狼爪,冷下臉來:&ldo;現在說這些話,對你對我都不好。&rdo;&ldo;但是到了現在,很多事情也該說清楚,不是嗎?&rdo;叮的一聲,電梯停了下來,蕭凡想出門,卻被葉敬文拉了進去。修長的指尖順手按了最頂層的數字鍵。電梯裡的空氣似乎都稀薄起來,兩人靠在一起,能聽到對方激烈的心跳。很久之前,在葉敬文和林微分手的那段時間裡,蕭凡跟葉敬文一直形影不離,吃飯,工作,上自習,整日整日的膩在一起。表面上,葉敬文那樣做是為了刺激林微,蕭凡很清楚這一點,卻依舊默默配合着。實際是自己有私心,想多點時間跟葉敬文在一起。而葉敬文到底是不是單純的為了刺激林微,蕭凡沒有細想。就像埋藏了太久的導火索,現在,終于點燃了。輪到葉敬文來正視自己的心意。蕭凡靠着牆壁,扭頭看了眼翹起嘴角笑得邪惡的葉敬文,良久之後,才無奈的歎了口氣。&ldo;好吧,很多事情,确實該說清楚。&rdo;夜晚,樓頂溫度微涼,輕風吹過,兩人的發絲飛在空氣裡,淡淡的洗發水味道融合在一起,居然無比和諧。天空被照得通明,在樓頂,可以看到遠處繁華的都市,璀璨的燈火。兩人坐在天台上,相隔着一個肩膀的距離,不遠,也不親密。葉敬文的聲音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似乎在講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從容淡定。&ldo;跟林微的這場愛情,耗盡了我全部的心力,跟他在一起,總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互相猜忌了這麼多年,最終卻是這樣的下場,我突然間很想放棄。&rdo;&ldo;曾經以為他是我整個世界,以為自己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然而現在才覺得,那種想法真是很幼稚。&rdo;&ldo;我愛他,可愛情又算什麼?&rdo;葉敬文說罷,便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蕭凡輕笑道:&ldo;你什麼時候學會吸煙了?&rdo;&ldo;跟你一樣,寂寞的時候。&rdo;互相點燃了煙頭,迷霧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ldo;我跟家人鬧翻了,再大的壓力,都死撐着不放棄,可他卻那麼輕易就放手了,有時候真不明白,那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rdo;&ldo;真想放棄,太累了。&rdo;聽着葉敬文說話,蕭凡一直沉默着,在美國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從每一次電話中葉敬文的疲憊,蕭凡猜得出,他在愛情和親情的戰役裡,孤軍奮戰很累很累。原本一直嚣張驕傲的葉敬文,回國之後真的收斂了很多,哪怕現在露出脆弱的一面,對他傾訴心事,放在以前,是蕭凡想都不敢想的。&ldo;蕭凡,你跟他不同,我說過,看着你就像看鏡子裡的自己,你對我的理解和包容,讓我覺得輕松。&rdo;葉敬文頓了頓,扭頭看着蕭凡:&ldo;你說,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怎麼樣?&rdo;他突然這樣說,蕭凡卻沒有一點意外,反而很平靜。&ldo;我喜歡過你,我們三個都清楚。&rdo;蕭凡的聲音淡淡的,坐在天台上吸煙的樣子,依舊優雅如初。葉敬文抖了抖煙灰,&ldo;我知道。&rdo;&ldo;每次林微不在的時候,我都在你身邊,你對我産生依賴,也很正常。&rdo;&ldo;所以呢?&rdo;蕭凡低頭沉默着,回想林微臨走之前所說的話,他說他會打賭,賠上他一輩子的幸福。如果現在我們在一起,我豈不是成了毀掉他幸福的罪魁禍首?林微啊林微,你就是臨走,都要給我下個套嗎?是不是早就預見了葉敬文回國之後會跟我糾纏不清,所以提前打預防針?&ldo;如果我們在一起,對林微來說,是判了無期徒刑。&rdo;蕭凡無奈地歎了口氣,扭頭盯着葉敬文的眼睛,重複道:&ldo;無期徒刑,比死刑更可怕。&rdo;葉敬文手指一顫,煙頭掉落到地上。無期徒刑嗎?一輩子把自己關在牢籠裡,永遠逃脫不了的暗無天日……良久之後,才把雙手交疊着放在腦後,靠着牆,輕聲說:&ldo;蕭凡,不愧是學法律的,形容如此貼切啊。&rdo;蕭凡知道他懂了,輕輕舒了口氣。&ldo;林微這個人雖然複雜,可是在感情上卻單純得要命。他總是用微笑把自己僞裝起來,看上去溫和親切,其實沒人走進他的心裡,除了你。&rdo;葉敬文閉上眼睛,安靜的聽着。&ldo;或許他處理一些事情的方式讓你難以接受,可是,他愛你卻是真,愛得深刻也是真。&rdo;&ldo;這樣的人,你舍得放棄嗎?&rdo;葉敬文沉默良久,這才輕輕吐了口氣,無奈道:&ldo;我放不下他,愛了太久,要放下談何容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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