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晖灑進房間,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窗外有人商量着去哪裡打球,有情侶找地方約會,上了一整天課的學生們貪戀這片刻的輕松,校園裡頓時鮮活了起來。衛騰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精神飽滿,想飽食一頓慰勞自己。拿着飯盒,一路哼着歌往飯堂走,路過研究生樓的時候,不經意地向内喵了一眼,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那個跟蕭凡告白的女生,正在宿管阿姨那裡登記。&ldo;找503房的蕭凡,嗯,半小時内我會下來的,謝謝阿姨。&rdo;穿着白色涼鞋一身清爽的女生,帶着甜笑進了電梯,衛騰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好吧,老子就是吃醋了!憑什麼她來找蕭凡找得這麼光明正大,我要找蕭凡還要對着他的課表思量再三猶豫不決的?那位女同志,難道你還要厚臉皮再表白一次?衛騰氣呼呼地站在原地等,不耐煩地看着表,十分鐘,二十分鐘,還不下來?孤男寡女的幹嘛呢!頭頂金燦燦的太陽突然就覺得刺眼了,周圍綠油油的草坪也覺得礙眼了。郁悶地翻着白眼,半個小時終于一分一秒地熬了過去,隻見電梯門開,一男一女并肩走了出來。男的當然是帥氣潇灑,隻是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女的紅着臉,低着頭,情窦初開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更何況,她還時不時暗送點秋波。靠,難道這麼快就發展奸情了?蕭凡你這個衣冠禽……&ldo;你怎麼在這?&rdo;蕭凡突然停下腳步,出聲打斷了衛騰的胡思亂想。&ldo;嘿嘿,想約你去打球來着。&rdo;衛騰笑得特别燦爛,說罷便湊了過去,手放在蕭凡肩膀上,一副好兄弟的樣子,不動聲色地使力把蕭凡拉開了一段距離,擋在面前,對女生道:&ldo;美女,要不要一起啊?&rdo;美女擡頭羞澀一笑,&ldo;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今天的事,謝謝學長了。&rdo;&ldo;嗯,不客氣。&rdo;目送美女離開,衛騰這才讪讪地縮回手來,看向蕭凡:&ldo;那個……不如先一起去吃飯吧。&rdo;&ldo;我吃過了。&rdo;蕭凡的眼睛盯着衛騰看了半晌,這才問道:&ldo;你要去打球?&rdo;&ldo;是啊,好久沒活動了,去吧?&rdo;&ldo;哦,好。&rdo;蕭凡答應得挺爽快,也不問衛騰要打什麼球,隻跟着衛騰到了球場。以往,很多學生都會在這個時間聚集在球場混戰。可奇怪的是,今天居然沒有人。&ldo;今天校籃球賽。&rdo;蕭凡解釋道。&ldo;哦,怪不得呢。&rdo;衛騰點了點頭,進了籃球場,回頭沖蕭凡笑道:&ldo;那就咱倆一起打吧?&rdo;蕭凡站在旁邊微笑,笑得衛騰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輕聲歎道:&ldo;你要借球投籃呢,還是直接投飯盒?&rdo;衛騰一愣,看了看手裡的飯盒,滿臉尴尬,&ldo;哈哈,你說我這人,咋這麼粗心呢,本來應該帶着球過來的,怎麼就帶了個飯盒呢……&rdo;&ldo;嗯,是啊。&rdo;蕭凡看他那無措的樣子,扯來扯去漏洞百出,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ldo;你先去吃飯吧,我去借球給你。&rdo;等蕭凡走後,衛騰這才長長地呼了口氣。真是衰到家,吃個醋都吃得這麼沒水準,手裡拿着飯盒說去打球,被人家笑話了!腦子一熱就不顧後果,衛騰啊,出息啊!衛騰又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番,悻悻地轉身去飯堂打飯。一起打球,一起喝酒吃完一碗米線,衛騰迅速回了宿舍,順便把涼鞋換掉,穿上幹淨的白球鞋,然後沖鏡子理了理頭發,這才匆匆忙忙出了門,也不理身後的周魚意味深長的陰笑。到了球場,蕭凡果然等在那裡。挺拔的身姿,淡淡的微笑,手裡轉動的籃球,背後是被晚霞染得通紅的天空。有些畫面,雖是瞬間,卻足以讓人記很久。衛騰呆呆的看着蕭凡,那樣孤獨的蕭凡,驕傲的蕭凡,優雅的蕭凡,潇灑的蕭凡,天下獨一無二的蕭凡。或許他也曾瘋狂過,嚣張過,傲視天下目空一切過,可現在,剩下的隻是濃濃的寂寞。他那樣的人,身邊應該有人陪伴才對。衛騰厚臉皮馬上湊過去陪伴,站在蕭凡身邊,笑着問到:&ldo;你會打球嗎?&rdo;&ldo;會。&rdo;&ldo;嘿嘿,那你攻我守啊?還是我攻……&rdo;說了一半覺得不對勁,馬上改口,&ldo;練練投籃吧。&rdo;蕭凡輕笑着點了點頭,把球遞給他。衛騰接過球來,轉身一個華麗漂亮的投籃動作,手臂優雅地舉起,胸有成竹滿臉自信。可惜……歪了。&ldo;靠,球運不好。&rdo;說完便上前撿起球來,站在籃框下,繼續來個帥氣的投籃動作。那可是練過無數次的動作啊,瞬間爆發的美麗啊,可是球啊,你咋不給面子了呢……見到蕭凡,主人我心虛了,你也心虛了不成?蕭凡好笑地看着他上竄下跳,到後來甚至不顧形象地亂扔了起來,可惜球就是不給進,擦框而出。衛騰卻一直不放棄,多角度多方位的投籃,奇怪的姿勢,誇張的動作,讓蕭凡歎為觀止。他還真牛脾氣,投不進非要投,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該說他太勇敢,還是太固執?蕭凡上前從衛騰手中接過球,站在正對籃闆的位置,輕輕踮起腳,&ldo;唰&rdo;,漂亮的三分球。&ldo;你投得好準……&rdo;衛騰驚歎,&ldo;你以前是籃球隊的嗎?&rdo;&ldo;初中的時候打過幾個月,後來就沒再練了。&rdo;衛騰心想,蕭凡打球的時候一定很有氣勢,可為什麼不打了?&ldo;高中轉學到仁川中學,不喜歡那邊的球隊。&rdo;哦,仁川中學,聽說那個學校盡出些性格怪異的家夥,似乎林微葉敬文,高中都是那個學校的?&ldo;那時候顧着拼成績,沒時間玩籃球。&rdo;真是乖學生,高一就開始努力學習了,哪像我,高一的時候還顧着玩。&ldo;高一還沒分文理科的時候,學校全年級一起排名,我不服輸,每次都想拿第一。&rdo;衛騰覺得有點不對勁,張口剛要說話,卻被蕭凡打斷。&ldo;可惜,每次,我都差林微那幾分。&rdo;&ldo;我的名字,每次都排在他後面。&rdo;蕭凡輕笑,&ldo;唰&rdo;的一聲,又一個三分球投了進去。蕭凡一邊說着,一邊熟練地投籃,每說完一句,球便投進一次。聲音很低沉,一頓一頓,似在調整呼吸,衛騰卻明白他隻是在壓抑心情。天邊的紅霞漸漸褪了,校園的路燈陸續亮了。蕭凡在原地重複着投籃的動作,衛騰一直站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心裡卻是一陣陣的刺痛。他又提到林微,那個跟他并駕齊驅,性格卻截然不同的人,那個他喜歡了很多年,卻從來沒想過表白的人。蕭凡的過去,青蔥歲月,那麼多年的記憶裡,都留着林微的影子。而我呢?在蕭凡心裡卻是二十多年的空白,四天短暫的旅行,匪夷所思的巧合,微弱的交集。林微眼中從來沒有蕭凡,卻讓他死心塌地喜歡着,這麼多年默默地喜歡。而我呢?一心一意對他好,整天圍着他打轉,他卻從來不回頭看。愛情本來就沒有公平。衛騰隻覺得突然間眼睛有些酸澀。蕭凡你這個傻瓜,你要是回頭,你會發現有更值得你珍惜的人站在那啊!那個人雖然沒林微那麼厲害,但是他會死心塌地對你好,絕對比林微好一千倍,一萬倍!&ldo;怎麼不說話了?&rdo;蕭凡停下動作,看向衛騰。衛騰輕輕走過來,拿過他手裡的球,繞過他,敏捷的三步上籃,終于漂亮的投中。撿回籃球拍了拍,回頭一笑,&ldo;有時候呢,上帝關掉了你的門,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戶,窗外的風景并不差啊,何必一直鑽牛角呢。&rdo;蕭凡當然知道衛騰的意思,笑了笑,沒說話。衛騰見他沒反應,覺得突然這樣文藝起來的自己,還真不習慣,于是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咳嗽一聲:&ldo;你等下去哪?&rdo;&ldo;去圖書館借書。&rdo;&ldo;嘿,真巧,我也要去借書呢。&rdo;&ldo;那一起吧。&rdo;兩人還了球,并肩往圖書館走。此時已是八點,晚自修開始的時段,認真一些的學生開始三三兩兩往圖書館出發,一路上行人絡繹不絕,蕭凡和衛騰一起走在人行道上,擦身而過的學生偶爾會回頭看他們。兩個男人走那麼近,确實有點奇怪。衛騰想了想,還是稍微挪了挪,跟蕭凡保持一尺的肩距。離得這麼近,卻猜不透他的心思。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這樣複雜的人?他的花花腸子在肚子裡繞了那麼多圈,繞得人頭暈眼花的,哪像自己,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簡單爽快。或許是為了互補?因為從小到大身邊的朋友都太簡單,所以才會喜歡複雜的蕭凡,來中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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