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兄弟丈夫長年争戰在外,留她在家侍奉婆母,繼子秦顯養子秦昭都是都是她一手養大,等到兩個兒子都跟着出去打仗了,她又養了衛善。如今眼看四海将定,她便開始操心起了兒女的親事來。太子秦顯非她所出,是正元帝原配生的兒子,生下他來人便沒了,到秦顯兩歲,衛敬容被父親嫁給當時還是左護衛長的正元帝當續弦。她心裡屬意把自己這個侄女嫁給繼子,衛家秦家再結成親,太子的位子必是秦顯的,兩歲養到大,同親生也沒甚分别。秦顯品性相貌無可挑剔,衛善此時年小,可也生得瓊姿玉貌,再等兩年也可說親,到是一樁美滿婚事。心中如是想,面上帶笑,眼中打量她病了月餘,人清減許多,脫了孩氣,笑一聲道:“我們善兒也有大姑娘的樣子了。”還待再說,外頭宮人來報:“娘娘,皇上來了。”桃花正元帝龍行虎步,不等衛敬容起身去迎,人已經到了殿門外,秦昰歡叫一聲,從羅漢床上滑下來,邁着短腿撲過去,正元帝伸手一撈,把他撈起來抱在懷裡。他到四十歲上才得了這麼個小兒子,秦昰又生得聰明伶俐,很得正元帝喜愛,抱起來颠一颠,逗他:“又重了些。”“可不是,才還跟善兒争吃的,也不想想他姐姐病才剛好,正是要補的時候。”衛敬容站到正元帝身邊,伸手要抱兒子過來,秦昰扭着身子不肯,抱住正元帝的脖子不撒手,正元帝哈哈大笑。衛善站起來斂袂行禮,叫了一聲“姑父”,宮人奉了茶來,衛善伸手接過遞到案前,正元帝看她一眼,看她面容沉靜去了孩氣,竟沒纏過來撒嬌,頗為驚訝:“這才幾日,倒像個大姑娘了。”衛敬容微微一笑,替正元帝試了試茶溫,正元帝許多年行軍打仗養成習慣,從來都吃急食,湯面送到手上就囫囵吃起來,也顧不得燙不燙,衛敬容怕燙了他,試完了才遞過去:“我也是這麼說的,眼看可要成人了。”一面說一面意味深長的看了衛善一眼,若是此番顯兒大捷回朝,兩人的親事也可再提一一提了。一人一眼把衛善看得醒過神來,過去這時候,她正挽着正元帝的胳膊讨這個讨那個,全是小女兒模樣,這麼一想,便坐到姑姑身邊。正元帝一口氣把一盞茶吃盡了,秦昰眼巴巴盯着,看他咽下去了,學着他的模樣一聲長歎,正元帝最喜歡他這模樣,蒲扇大的手輕拍他的腦袋:“臭小子。”說着一把拉住衛敬容的手:“你替朕養了好兒子。”衛敬容一怔,衛善“哎呀”一聲,笑着湊到正元帝身邊:“可是哥哥們大捷?怪道今兒一早起來,廊庑下的喜鵲就吱喳不住,原來是給姑姑報喜來了。”哪裡有什麼喜鵲,可大捷卻是真的,衛善自醒來,就一直盼着這一天,衛敬容一聽,一雙鳳目盯住正元帝,正元帝微微點頭:“我家好兒郎。”衛敬容一手撫住心口,眼圈都紅起來,不曾說話先要掉淚,繼子養子一起出征,一個往南一個往北,一塊大石挂在心口,這下總算落地。一道去的還有衛家人,衛敬堯和衛平,哥哥兒子侄子一道出戰,她怎麼不挂心,聞言就拉住衛善的手:“你哥哥們都要回來了。”衛敬堯是衛善的叔父,衛平是衛善的親哥哥,她還在襁褓中時,父親便戰死了,母親傷心太過,一病不起,撒手離去,她這才被送到姑姑身邊。衛善“撲哧”一笑,往她身這一湊,挽了她的胳膊:“這可好了,姑姑發的願菩薩許了,玉皇寺的菩薩們個個都有金身了。”衛敬容伸手捏了她的鼻子:“才說你是大姑娘了,怎麼又混說起來。”衛家是不信佛的,可趙太後笃信佛法,正元帝又在寺廟裡,一生下來,就是佛家的記名弟子,他雖不信那泥胎木塑,卻是孝子,聽見衛敬容要捐金身,笑得更加歡暢:“也好,叫娘高興高興。”衛善隻作嬌憨模樣,笑嘻嘻看着正元帝,伸手讨賞,正元帝正在興頭上,此番太子得勝,衛敬堯也出了大力,張口便吩咐大太監王忠:“王忠,你看看庫裡有什麼給她的,挑好的。”這個時候的正元帝是很喜歡她的,也一向拿她當女兒看,姑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個女兒,懷孕的時候時值戰局混亂,業州眼看就要守不住,颠了一路逃到錦州,這個孩子是被車馬硬生生颠出來的。生下來便體弱,沒能養住,衛善就是這時候被叔父抱給姑姑養的,從走路到說話,打小就長在姑姑跟前,算是正元帝的半個女兒,不論衛家後來如何,正元帝對她确是好的,到後來冷落皇後,疏遠衛家,也一樣給了她公主封号,讓她自貞順門發嫁。秦昰學着衛善的樣子讨賞,扒了正元帝腰帶上一塊玉佩下來,衛善一眼瞧見他腰上那隻黃綠面子的荷包,上頭繡了一對兒鴛鴦鳥,一看就是楊妃的手藝。衛善瞧見了,衛敬容自然也瞧見了,可她隻看過一眼,不以為意,點點侄女的額頭:“你哥哥們的好事,你讨什麼賞賜。”衛善笑一聲:“我也不白白讨賞,我也有東西給姑父的。”正元帝此時心情大佳,也很有閑情同她逗一逗趣,笑問道:“是什麼東西,不好的我可不要。”衛善呈上一對兒荷包,一繡金龍一繡金鳳,黑底金繡,騰雲而來。這對荷包是為了正元帝生辰預備的,是生病之前衛善做的,病愈後她又添了兩句詩,用黑金雙股線繡了“手揮大風平天下,腳踏日月定乾坤。”此時獻了出來,取了金龍的那一隻,磨着正元帝系在腰上:“我繡的不好,姑父可不能嫌棄。”鳳的那隻自然給了衛敬容,替她親手系上,元緞裙上系上金繡荷包很是醒目,衛敬容拿起來端詳一回:“竟繡得這麼好了。”“這麼巴掌大一塊,大年下一直做到這會兒才得,拿這個換賞,可不虧吧。”衛善知道姑姑萬事不過心,不介意荷包鞋子這些小物,她看楊妃便是大婦看妾,同她計較就是失了身份,可衛善卻不能當作看不見,讓楊妃拿這些瑣碎小事壓過姑姑一頭。今日要去上林春苑賞花,宮中各殿一早就要起來梳妝描眉,昨夜正元帝宿在楊妃宮中,一早起來換常服,系上什麼他自己怕也不知道,可落在人眼裡,便不是這個意思了,宮苑内外都傳楊妃盛寵,為的還不都是這些姑姑不曾放在眼裡的小事。秦昰換上小騎裝,架着小弓箭,繞着正元帝跑前跑後,被正元帝抱着上了龍辇,秦昰一扭頭不見母親,叫了一聲,正元帝伸手就要拉她上來,衛敬容待要後退,被衛善一把扶上了去。帝後同辇而出,到上林苑中正元帝換馬,皇後便坐着皇帝禦辇進苑,一幹命婦跪拜相迎,衛善扶着姑姑的手迎她下來。秦昰早已經蹭到正元帝馬背上,誇下海口,說要騎着馬去追兔子,他人雖小卻已經懂了道理,看衛善用荷包換了賞賜,也不肯白拿,說要捉隻兔子送給正元帝,童言童語自然惹得正元帝大樂。上林裡早就設了涼棚黃帳長案,桌上堆了一碟碟冷熱點心,海棠玉蘭山櫻榆葉此時開得正好,滿眼望去紅紅白白,山坡草叢間花樹一片接着一片,衛善就挨着衛皇後坐在側邊,除了命婦,正元帝的宮妃隻有寥寥幾個,楊妃也就在皇後一人之下。她生得膚白嬌柔妩媚婉轉,是忠義侯楊雲越的妹妹,衛敬容在後方守家,楊家卻把這個妹妹送到了正元帝身邊,一路跟随征戰,倒比衛敬容陪伴正元帝更久,生的兒子秦昱已經要十二歲了。楊妃容貌嬌嫩,兒子都這樣大,嬌羞的模樣倒還似處子,穿着輕嫩顔色,腰上挂的便是成雙成對的鴛鴦荷包,說起話來也是嬌嬌柔柔,用她不谙世事的口吻:“衛姐姐可來了,我都等急了。”衛敬容待她一向寬容,她也确是不知事的模樣,萬事都不懂,忠義侯夫人多少回進宮替她告罪,具是些不大不小的事,這話一出口,忠義侯夫人趕緊道:“娘娘恕罪。”衛敬容笑一笑:“我甚時候計較過,雲翹這個脾氣我很喜歡,你回回這麼小心,就是跟我生份了。”說着舉起金杯,她一舉杯,底下人紛紛舉杯敬她。衛善也舉起杯子來,借着舉杯擋住視線,一口抿了才嘗出她跟前擺的是櫻桃甜酒,她從小愛吃櫻桃,别個都吃金華酒茉莉花澆酒,她桌前這一壺怕是姑姑特意吩咐了的,姑姑瞧不見楊妃那對兒荷包,倒記挂着替她要一壺甜酒。衛善鼻子一酸,再擡眼看楊妃,想起她得勢時的張狂模樣,她終于脫掉了這一身輕嫩嬌柔的畫皮,穿着太後的冠服往小瀛台來,要衛敬容給她下跪磕頭。衛善心潮起伏,手指緊緊扣住金杯,她從小瀛台出來的時候,楊妃已經死了,死時尊榮無限,以太後禮下葬,秦昱還替她修了長生祠,也不知道那些長生祠砸幹淨了沒有。衛善一直盯着楊妃看,衛敬容倒奇怪起來:“善兒這是怎麼了?”衛善連忙回神:“楊娘娘的裙子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件。”雖值初春,滿座裡穿上輕薄春衫的卻隻有楊妃一個,新裁宮衫纖腰細,烏黑細發上插着一支寶石流蘇步搖,嬌俏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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