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熾微笑,右手兩指虛拈在一起,似在撥動不存在的佛珠。初妍瞥見他的動作,心頭一跳:這位吳三公子隻怕活不成了。宋熾這人,貌似柔和,實則從來不容人違逆。剛剛吳三公子要是吃下那個暗虧也就罷了,可他偏偏不甘心,多半要和上一世一樣,落得個獲罪緻死的下場。隻是,不知這一回,吳三公子到底哪裡惹了他的殺心?難道也是為她出氣?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立刻否認:不,不會,上一世她是他的妹妹,他自然要為她出頭;這一世,他們根本沒有關系,他哪犯得着?龍骧衛的人進來請示:“大人,都打完了。接下來怎麼處置?”宋熾吩咐道:“送去保定府衙大牢,問問黃大人,擅闖他人宅第,劫掠民女,該當何罪?”龍骧衛應下。平安從屋子中搬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出來,放在院中的老槐樹下。然後帶着所有人退了出去。院内隻剩他們兩人。宋熾姿态随意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對初妍示意道:“坐。”初妍抿了抿唇,慢慢在他對面坐下。宋熾沒有馬上開口,目光掠過,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初妍。小姑娘打扮得樸素,一件家常對襟藍花布襖,雪青色纏枝蓮紋四幅缃裙,烏鴉鴉的發挽了兩個髻,隻簪了幾朵小小的茉莉絹花,露出一截修長優美的玉頸。在同安堂調養了這些日子,她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桃花眼兒流盼生輝,原本就動人的容色越發明豔照人,縱無華衣美飾,亦難掩光芒。就是瘦了些,顯得稚氣又脆弱,盈盈細腰仿佛一掌便能折斷。他的打量似乎叫她不安,眼睫低垂,纖瘦的身子仿佛一張拉緊了的弓,原本就筆直的腰背繃得更緊。兩隻雪白柔軟的玉手規規矩矩地交錯搭在膝上,一絲不錯。她從前定然受過極好的教養。宋熾覺得有意思:先前她誤以為他是她兄長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模樣。香椽端了茶上來。宋熾示意她将茶盤放下,端起一盞茶,遞到初妍面前,溫言道:“喝口茶壓壓驚。”初妍抿了抿唇,輕聲開口:“怎敢勞煩大人端茶?”嬌音呖呖,婉轉生韻。宋熾心弦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了下,心中微悸:好一把聲音!那日在水中救她,她高燒不退,嗓音嘶啞,他倒是不知,她嗓音竟是如此軟糯嬌婉。他并不收手,微笑道:“既叫我一聲阿兄,幫你端杯茶又是什麼大事?”初妍心頭一跳,又想起她先前以為是夢中,對他做過的那些事,一時懊惱羞愧不已。她垂下頭,勉強鎮定道:“大人見諒,民女那時中了曼陀羅之毒,心生幻象,誤将大人認作兄長,冒犯了大人。”這是她左思右想之後決定的說辭。既已再世為人,不再是宋家的女兒,那她便與宋熾,與宋家再無幹系。這個秘密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不能洩露一絲半毫,否則隻怕會節外生枝。宋熾聽她溫言軟語,緩緩而述,目光微閃,将茶盞放到她面前,笑道:“所以,你原本是有兄長的?”初妍搖搖頭:“我記不清了,隻是那時神智不清,總覺得大人就是我的兄長。”宋熾問:“你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的家人了?”初妍低低“嗯”了聲,這不是謊言,她對家人完全沒有印象,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紅蓼和常媽媽。宋熾沉吟片刻:“你今後怎麼辦,可有打算?”初妍心中生疑:宋熾可不是會莫名其妙找她閑話家常的人。他想做什麼?她猶豫了下,還是答了他:“殷娘子答應了我,讓我在醫館幫忙。”宋熾沒有說話。初妍心裡一咯噔:“怎麼……”宋熾緩緩道:“我們在救你的地方,沒有找到你的身份文件。”沒有身份文件,就是黑戶,被查到會被當成流民處置,甚至會連累收留她的人。初妍藏于袖下的手攥緊,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點:“我有路引。隻是,被人偷走了。”宋熾問:“怎麼證明?”初妍啞然,她沒法證明。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沒有家人,沒有身份,一個女兒家,在這個世道根本就是舉步維艱。何況,她上輩子隻學會了風花雪月,以色事人,彈琴作畫,煮茶養花,這些風雅的本事可無法讓她謀生。她這時才深刻地感受到,常媽媽和紅蓼用心之刻毒:難怪她們敢偷了路引棄她而去,她們根本就沒有給她留活路。不管她有沒有喝下那碗有毒的湯藥,高燒不退、淪為黑戶的她都隻有死路一條。若不是宋熾恰好路過,她早就死在那條小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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