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莊生幫她整理了幾件衣服,沉默不語。福兮問:“爸爸希望我做什麼實驗呢?”“沒有,我們亂說的。”白莊生道。“不是的,哥哥撒謊。”福兮搖頭:“爸爸是研究人的大腦的,他每次帶我到研究所,都會檢查我的腦袋……其實做實驗也沒關系呀,我很高興能幫到你們。”白莊生手裡的動作頓了下,走到床前,蹲下身輕聲問:“阿福,如果爸爸是因為你的大腦很特殊,才把你帶回家,你會恨他嗎?”福兮咬着嘴唇想了想,而後搖頭。“為什麼?”白莊生不明白。福兮說:“爸爸本來就是那種隻會沉迷科學的學者吧,他好像沒為其他事操心過那,老師說,每個偉大的人,都很難被世俗所理解,所以我不想責怪他,而且爸爸一定也是愛我的……還有,到了這個家,我得到了最重要的,所以我才不會責怪任何人。”“最重要的?”白莊生挑眉。“我有哥哥了,哥哥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福兮望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白莊生啞然,而後失笑。但福兮依舊堅定而掏心掏肺,不像開玩笑。“我知道,阿福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白莊生握住她的手:“即便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自由生活,也依然永遠如此。”福兮安靜地聽着,不知道明白沒明白哥哥的意思。白莊生說:“所以,我不會讓你成為爸爸的實驗品,因為那個實驗是前所未有、風險性極高的,明天我就帶你離開東川,等他冷靜下來再說吧。”“可是……”福兮想到學校的老師同學,還有沒完成的作業,在擔心中欲言又止。“相信哥哥,我會讓你轉學到更好的地方,更輕松吧。”白莊生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關掉酒店房間的大燈:“早點睡吧,我也洗洗睡了。”“嗯。”福兮當然相信,她順從地躺進被子裡,對着天花闆眨了眨眼睛。白莊生收拾好行李後,便去沖了涼。嘩啦啦的水聲停止,一陣腳步輕響,而後沙發那裡便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這個念頭潔淨的水也成了昂貴的資源,即便是花大價錢住在酒店裡,白莊生也保持着節約的良好習慣,所有行動都特别快捷。始終在偷聽的阿福沒有睡意,忽然光着腳下床跑過去說:“哥哥陪我,我睡不着。”每個人的長大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近來白莊生已經反複自我教育,要尊重妹妹的日漸成熟、再也不把她當成什麼也不懂的孩子了,所以自然隐晦地拒絕:“别鬧,我累了。”福兮滿臉沮喪:“我不習慣這個地方,我想回家……”白莊生真是見不得她委屈,轉而又沒辦法地扶着她的肩膀走回床邊,先安撫着她進了被子,然後才無奈地躺在旁邊:“好了,睡吧。”福兮側身抱住他的胳膊,終于安靜閉眼。白莊生借着小夜燈橘色的光,望着妹妹的小圓臉和長長的睫毛,不禁有種錯覺:其實阿福和曾經一模一樣的,至少在自己面前,永遠都是這樣。沒想到正在胡思亂想的功夫,福兮又忽然困頓地小聲問:“哥,什麼是虛拟機呀……”☆、13那次随白莊生去南方的行為,在小福兮眼裡不過是一場子女針對父母的離家出走。哥哥和父親所争吵的實驗,實在顯得朦胧遙遠。大概他們還有些其他的矛盾和心結吧,等到冷靜下來就好了。——年少的福兮如此考慮。她的身體素質的确糟糕到了一定程度,在濕冷的新環境中,很快就發起燒。白莊生一邊态度決絕地去面試新工作、一邊還要照顧病怏怏的妹妹,日子過得很辛苦。雖然作為過于年輕的成員在研究所裡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比起來,他已經足夠優秀了。某天,白莊生終于決定去家薪資豐厚的科技公司,立刻拿着合同趕回臨時租借的房子,對縮在沙發上畫畫的阿福說:“有沒有感覺好一些,明天哥哥就帶你去挑學校。”結果福兮還沒講話,就先咳嗽起來。白莊生歎息,坐到她旁邊拍着她的後背說道:“這個地方的收入水平比較高,等到攢夠錢,我們再去環境更好的城市。”福兮搖頭道:“喉嚨發炎了而已,屋裡有空氣淨化器,我不難受。”白莊生捏了下她沒有什麼血色的小臉,擔心地露出微笑。福兮不由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輕聲勸解:“爸一定在找你呢,還是回東川吧,他就你一個兒子呀。”對待其他的事情,白莊生總是冷靜自如,但唯獨關于妹妹,語氣卻極其嚴肅:“不,爸爸隻會一意孤行罷了。”“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虛拟機呢。”福兮對之前聽到的名詞念念不忘。白莊生猶豫了瞬間,解釋道:“人腦感知事物、進行各種判斷并産生記憶,是非常複雜的過程,爸爸這輩子都在研究這些課題,并且得到很多對全人類都頗具意義的成就。”“是呀,所以他才會得諾貝爾獎,同學都覺得爸爸很神秘呢。”福兮自豪地說。“這些年來,爸爸一直想發明出一台機器,可以連接大腦與計算機,通過信号模拟,讓人進入虛拟世界。”白莊生耐心地解釋道:“味覺、聽覺、嗅覺、觸覺、視覺……這些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感受,在那個世界裡都會比真實還真實。”“哇。”福兮呆想片刻,天真地問:“這機器不是很好嗎?我就可以足不出戶地旅行啦。”白莊生不禁低頭朝着她笑:“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其實……如果爸希望我幫他做實驗,那就做嘛,我也覺得很有趣。”福兮完全不明白:“究竟會有什麼風險?”“你覺得人的大腦受損,會發生什麼事情?”白莊生反問。福兮童言無忌:“會死?”白莊生微怔,而後道:“那是最糟糕的情況。”聽到這話,福兮才終于陷到沉默裡去。“反正我不會答應的。”白莊生堅持道。福兮覺得頭很痛,轉而又枕到哥哥的腿上,在咳嗽中閉上眼睛。“難受就多睡會兒。”白莊生撫摸她的長發,摸到福兮脖頸因火災植皮而留下的傷痕,心裡不知不覺地微痛,如果可能,真不想再讓這個小丫頭受苦。“哥……”福兮小聲問:“如果适合做實驗的對象不是我,是别人,其實你也希望能好好研究吧?那畢竟是你一直都感興趣的科學。”白莊生沒有回答。并未長大的福兮,仍舊從某種程度上理解這個朝夕陪伴在身邊的年輕男人,很清楚他離開家鄉、離開那個在全國最為先進的研究所,完全是為了自己。但她不喜歡這樣。哥哥的人生,明明比自己的重要,不是嗎?——父母之愛是毋庸置疑地本能存在。或許其它的困擾不會讓白原離開自己的工作,但兒子的任性還是逼得這個父親正視曾經的武斷,幾經打聽,終于在十多天後找到了白莊生的蹤迹。已經帶着妹妹适應新生活的莊生滿身提防之意,在難免微顯淩亂的出租屋門口皺眉道:“爸,你來幹什麼?”福兮正趴在卧房做數學題,不禁為之豎起耳朵。“不要繼續耍孩子脾氣了,回家去吧,就算你無所謂,阿福也禁不起折騰。”白原歎息,他的鬓角眉梢已經泛起蒼老的灰。白莊生仍舊堵在門口:“不是你叫我滾的嗎?”“你為什麼非要如此偏激呢,難道虛拟機的意義,不比一兩個人更重要嗎?”白原的價值觀是屬于科學家的殘忍與純潔,他皺眉道:“而且我也不會在不安全的狀況下傷害阿福,她是我的女兒。”“你真的把她當女兒嗎?”白莊生問道。“當然。”白原堅定點頭,白莊生說:“那就死了讓她做實驗的心,你都把她折磨成什麼樣子了?”“折磨?”白原不理解兒子的想法。或許是保護阿福的願望過于強烈,白莊生對很多事情都有疑慮,但他不想影響妹妹的心情,害怕她聽到更多秘密,便順勢關上門,和父親走到外面去争執。這時,一直在意着的福兮立刻放下筆,悄悄地溜出去尾随在後面。她的心态很單純,隻是希望生活能回歸原來的幸福軌道。白原和莊生一直走到小區的空地處,才停下腳步。這位嚴謹的科學家難得激動,聲音比平時大了很多:“她當然是真的有心髒病才要做那幾個手術,你把爸爸想象成什麼樣的人了?難道我是個陰謀家嗎?阿福不能做劇烈運動、按時吃藥之類的,不是囑咐過你很多次嗎?”“你也不過就是嘴上說說罷了,你什麼時候真正管過我們?”白莊生反問。“是的,也許我不是個稱職父親。”白原承認。“你最好把也許兩個字去掉。”白莊生這般回答完,發現在不遠處站着的妹妹,不禁收起情緒道:“阿福,你回房間去,不穿外套又要生病。”“别吵架啦。”福兮不放心地講了句,才慢騰騰地往回走。好像每座城市,都因崩潰的環境而變得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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