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嗎……這是我。兩段閃電般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她漸漸摸住左側的脖子:“我這裡的傷疤呢?”楊樂眼神閃了下:“你沒有傷疤啊。”福兮沉默,她莫名在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應當是長發,可以畏畏縮縮地擋住側頸。“是真的。”楊樂拿回手機,翻找出相片投影在空中:“看,這是你上個月和白教授來我家吃飯時的合影,還有這張,是新年時研究所的舞會。”福兮凝望着照片上的自己,的的确确正是現在的樣子,白皙的脖頸十分修美,依偎在白莊生懷裡的笑容,也是親昵而甜蜜的神情。但由于完全沒有印象,她此刻又有點像瞅着陌生人。“阿福,你會想起來的。”楊樂扶着眼鏡說:“短期的失憶是手術可預見的副作用。”“我的大名是什麼,我沒有親人嗎?我是做什麼的?”福兮内心有數不清的疑問,所能講出口的,不過冰山一角。“你叫白福兮,是個插畫家。”楊樂面露為難之色:“親人……似乎沒有聽說過,具體的還是問白教授吧,我想我沒資格對你描述太多。”“我也姓白嗎?”福兮努力地接收這些信息。“這個……”楊樂遲疑的時候,剛好看到白莊生推門而入,便在寒暄報告之後飛也似的逃走了。白莊生依舊穿着纖塵不染的研究服,走到床邊俯身輕問:“好點了嗎?”那張帥臉近在咫尺,又讓福兮的思緒開始變得遲鈍,她呆呆地點點頭,因着本能的心跳而不再懷疑:曾經的自己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我知道你現在情緒很亂,但什麼事都要慢慢來,要不要去外面走走?”白莊生擡頭望向落地窗外透過的湛藍天空:“雨終于停了。”“我走不動,沒有力氣。”福兮老實地回答。“扶着你。”白莊生微笑,摸了下她光滑而微涼的額頭,似是放下心來。——人在走路的時候,勢必要用一隻腿支撐,另一隻腿跨步,而跨步的那條腿,從離地到朝前伸展落地,中間的膝關節又必然呈現彎曲狀,讓腳踝與地面保持着弧形運動線。這是很優美的肢體規律,卻叫從病床上下來的福兮覺得很新奇。她被白莊生架着胳膊,穿過整潔而明亮的玻璃走廊,通過電梯下到一樓的室外花園,頓時被撲面而來的清風和花香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你隻是進行了腦部的手術,身體并沒有出現問題,楊樂剛剛說你從床上摔下來,不過是自己認為自己無力,人的大腦雖然聰明,卻偶爾也會發出錯誤的指令。”白莊生在旁邊輕聲說道:“曾有個在戰争中失去右腿的士兵,躺在病床上時,堅持告訴醫生自己的右腿感覺疼痛。”福兮側頭望向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不由微笑。白莊生從手拎的袋子中拿出個毛線帽:“你頭頂有傷口,不要被風吹。”福兮這才意識到自己後腦包紮着的紗布,想都沒想就結巴:“我、我的頭發少了一塊嗎……”“很快就會長出來的。”白莊生溫柔地幫她低頭帶好帽子,撫平被帽沿壓扁的劉海,歎息道:“你能醒來,我已經覺得萬幸了。”福兮一時間沒有再言語,而是靜靜地走到草坪上,望着仍在綻放的野花,往來的行人,和偶爾掠過的飛鳥美如畫卷,清風吹動着的她的衣角,令她不禁陷入沉思。“去長椅上坐一會兒吧,今天沒有給你輸營養劑,你應該覺得餓了。”白莊生忽然摟住她瘦弱的肩膀。“啊……好。”福兮本能地掙脫開,讪讪答應。她于這個瞬間,忽地在眼前浮現出楊樂給自己看的合影。白莊生的臉上閃過絲失望之色,而後又锲而不舍地拉起她的手,帶她走到大樹下的木椅邊坐下。“那個在病房裡的男人,說我姓白,也沒有親人……”福兮喃喃道:“是這樣嗎?”“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嗎?”白莊生并未遮掩,平靜地回答:“你二歲的時候,家人都在車禍中喪生了,是我父親白原收養了你,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原來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白福兮是父親取的,出自《老子》中‘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如我的名字源于《莊子》,他很癡迷老莊哲學。”“那你……不應該是我的哥哥嗎?”福兮低下頭。“我們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彼此相愛,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白莊生說:“父親去世前,看到我們的婚禮,他也很欣慰。”這些事情在福兮的腦海裡沒有半點痕迹,此刻就像是聽着别人的喜怒哀樂,猶如隔了層紗般遙遠。“吃點東西,等你的身體恢複,我自然有辦法幫你尋回記憶。”白莊生在袋子裡翻出個便當盒:“這是你最喜歡的,我上午剛做好,還熱着。”福兮遲疑地接過來,打開才知道,隻是份簡單的皮蛋瘦肉粥。她的知覺一直很麻木,此刻嗅到香氣,終于有種饑腸辘辘的迫切。鮮甜柔軟的味道,通過舌尖,緩緩蔓延到她的心裡。——“阿福,你總喝粥,營養會失衡的,要多吃蔬菜和肉。”少年坐在溫馨的餐廳裡,有些責怪地皺着眉頭。“可是我喜歡呀,那就把菜和肉都放進粥裡,莊生哥哥,你會給我做的吧?”福兮美滋滋地捧着飯碗。“當然會,不過你長不高我可不負責。”少年哼着扭開頭。“長不高你就背着我,那樣我就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嘻嘻,我最喜歡喝莊生哥哥煮的粥啦。”福兮半點不着急,依然露着酒窩。被陽光灌滿的房間,因着碎花壁紙而顯得五彩斑斓,少年無奈地接過瓷碗去爐台前給她盛飯,筆直的背影,就像株俊秀的玉竹。——在醫院花園裡慢慢喝着蟹肉粥的福兮,不知不覺地回憶起了曾經生活的片段,以至于她對着空氣走神了很久,才不自覺地依照着腦海中童稚的生意重複道:“我最喜歡莊生哥哥煮的粥了。”正在給她吹涼食物的白莊生立刻愣住,而後垂下手激動地問道:“你想起來了嗎?!”“我記得小時候,你給我做午飯吃,還把手指切破了。”福兮回答。直至這個瞬間,她才發自肺腑的接受:這個男人的的确确是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的,隻是很多很多經曆,暫時模糊了而已。白莊生溫柔下漆黑的眸子:“……太好了,天知道你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我,讓我有多煎熬。”福兮微笑,想要努力回憶起更多,可是腦袋卻瞬間痛了起來,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冒出了冷汗。“不要勉強自己,不要逼自己想太多,相信我。”白莊生忽然放下粥,把阿福摟進懷裡。淡淡地消毒水味,還有描述不清的溫暖氣息。他身上的味道,曾經明明就聞過,可為什麼會記不起來呢?福兮越不希望自己想,就越忍不住去想,她覺得頭快要炸裂了,就連肩膀也顫抖地縮了起來。“阿福、阿福!”白莊生扶住她,充滿擔心地呼喚,而後忽然低頭吻上她失色的嘴唇。溫熱而暧昧的觸碰讓阿福瞬間呆滞,随着腦海變得空蕩,那份痛楚也漸漸消失掉,唯獨被剩下的,隻有如鼓的心跳和自然而然升高的體溫。不知何時,白莊生緩慢地松開她,彎着嘴角說:“你像隻被吓呆的小兔子。”“啊……”阿福回過神,擡手摸住通紅的臉,慌張道:“我……”“吃飯吧。”白莊生沒安撫地又盛了勺粥喂給她。“……我是個插畫家嗎?”阿福開始覺得他比病房裡那個眼鏡青年可靠很多。“嗯,如果想看自己的畫,我明天從家裡拿來。”白莊生颔首,如同心有靈犀般了解她的願望。家……阿福偷偷擡起大眼睛打量他,自己也講不出太具體的原因。隻是聽到這個字,就有種酸楚的感覺,從心髒最深處源源不斷地冒出來。☆、03“莊生哥哥,為什麼你又跳級了,就不能等等我嗎?”年幼的福兮面對已經開始讀大學的白莊生感覺很委屈,她努力地識字、努力地學習,卻總是離他越來越遠。超高的智商、白原的獨生子、旁人無法企及的社會資源——這些事實福兮完全不懂,她隻知道,自己永遠追趕不上最喜歡的哥哥。在家準備大學課本的白莊生側頭微笑:“我要先奮鬥出個樣子,阿福才能生活的輕松點啊。”“為什麼?”福兮還處于思維童稚的階段。“你猜。”白莊生邊翻看課本邊回答。福兮自作聰明:“因為哥哥要和我一起成為科學家。”“你不用成為科學家。”白莊生摸摸她的頭:“過自己的人生就好,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人最重要。”“我什麼也不想成為,我就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福兮擰巴起小臉。這話讓白莊生的眼睛都暖了起來,笑容也變得那般奪目:“好,這個要求我一定會做到。”——福兮又一次猛地睜開眼睛,望向病房冰冷的天花闆,回憶着剛才在夢中浮現的種種片段,似幻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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