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去尋找異鬼的任務,對蘇晟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他在出生後過了百餘年的平靜歲月,終于還是在沈明燭死後漸漸找回殺戮的本性。隻有凡人才配在塵世活着,根本不知自己為何出生的異鬼就該死嗎?——這個問題沒有誰能夠回答,哪怕是當初始作俑者墨家,更何況本在局外的蘇晟?這些年過去,他唯一所能确定的,就是隻要内心有牽挂,就應當付出所有努力去保護,否則待到日後追悔莫及,也是全然不能重來的。——這日蘇晟又讓沈桐兒躲在山洞裡,獨自飛出去收集魂塵。最近的動蕩年頭,除了繁華的城鎮之外,其餘的地方少有沒被血染山河的。在朝廷發動的清剿異鬼的戰争中,受災最嚴重的當然是最早出現異鬼的東南沿海和飼養肉人的瓊州。想到随時有可能降下的死亡,沈桐兒每每與他分别都非常不安。這天她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小白回來,感覺地上世界已經到了深夜,不由緊張到心跳如鼓,左思右想還是順着密道出去張望。果然夜已經深了,密林裡回蕩着秋蟲的清鳴。沈桐兒活動過十根手指,準備應對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黑暗中隐約有些紅色的光亮,說明的确有異鬼在這裡活動,她可不想沒等到蘇晟,自己卻遭到什麼不幸。已經很久未曾獨自闖蕩在荒郊野外了,沈桐兒好似因為孩子的存在而失去了曾經的無所畏懼。冷清的風送來隐隐的腥臭。她猛地回頭,發現不遠處竟飛速撲過來隻滿口獠牙的異鬼,立刻飛身上樹,同時用金縷絲發出攻擊。那異鬼應當餓了很長時間,雖然體型中等,動作卻格外兇殘。它根本不顧雙腿被金縷絲捆住,不管不顧地爬上樹幹,朝着沈桐兒沖去。沈桐兒奮力提氣,忽然躍下樹拼命拽動金縷絲,硬是把異鬼卡在了兩根粗長的樹枝中間。低沉的吼叫震動得枝葉顫動。沈桐兒絲毫不敢懈怠,忽然收緊了戒指,活生生地把異鬼的兩根前肢拽斷。那異鬼瘋狂的跌落下來,瞬間就被她用金線射穿了大腦。沈桐兒朝四周确認沒有幫兇,這才松下力氣俯身把魂塵撿起來。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了聲熟悉的鳴叫。桐兒高興擡頭:“小白!”閃着銀光的白鳥俯身沖來,華麗的長羽順時間照亮了周圍的陰暗。“小白,你跑到哪裡去啦!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沈桐兒急着圍在旁邊,伸手抱住白鳥修長的脖頸。“我去瓊州看了看,朝廷的狀況不容樂觀,鹿家手下負責肉人生意的異鬼黑澤太兇了。”白鳥化作人形歎了口氣:“恐怕我也不是對手,猶豫幾番還是沒有幫忙。”沈桐兒忙說:“不要去,萬一你出事,我可能沒辦法保護孩子!”“當然沒那麼沖動了。”蘇晟伸手按住她的頭:“但你怎麼能随便出來呢?”沈桐兒回答:“反正我的傷好了,而且你已經消失七八個時辰都不見蹤影,我怎麼可能安心睡覺?”“走。”蘇晟拉住她的手。誰想這時沈桐兒的肚子忽然劇痛了下,她瞬間臉色變化劇烈,捂住小腹說:“等、等等我……”其實蘇晟從來沒想象過自己會成為個父親,每天那麼努力為桐兒去找魂塵也是因為擔憂和緊張,畢竟羽族和異鬼的後代究竟什麼樣誰也搞不清,他從來不敢奢望太多,唯一的期望就是桐兒平安無事,此刻見她難受,不由心情沉重:“你怎麼了?是餓了麼?”“可能是剛才殺異鬼廢了力氣吧?我怎麼變得這麼沒用啦。”沈桐兒苦笑。“因為孩子需要讓你把絕大多數能量留給它,别擔心。”蘇晟安慰道:“回去休息,這裡不安全。”話畢便直接把桐兒抱起來,躲入了通往山洞的密道。夜風未停,四周吹拂起淡淡的異香。——由于這次隻是忽然累到,沈桐兒睡過一宿後便恢複如常,她發現小白還卧在身邊,不由安靜地發起了呆,回憶着從小到大所經曆的種種,内心有些莫名的心潮起伏,如果世界上根本沒有異鬼該多好啊,如果雲娘能夠平安終老該多好啊……可惜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她現在有的就是這個黑暗山底的一家三口,如果再守護不好,那恐怕以後連幻想的勇氣都不會有。無止境的胡思亂想,終因突入其來的震動戛然而止。白鳥瞬間睜開了黑眼睛,語氣裡透出絲緊張:“是異鬼的味道,離我們很近了!”或許這話用不着它去強調。因為石室的門開始遭受猛烈的撞擊。沈桐兒想都不想就去摸起手邊的白鹿燈,皺眉道:“兵來将擋。”蘇晟在光芒中化為人形,沒時間多啰嗦,隻能囑咐:“有機會你就逃跑,我會盡量帶你走。”“我們當然要在一起啦。”沈桐兒驚訝地瞪了他一眼:“别講奇怪的喪氣話。”她的聲音落下,原本堅實的門即被撞破,好幾隻龐大的異鬼正虎視眈眈地立在外面,俯下身子打量狹小的室内。蘇晟不相信這是野生的覓食者,冷聲道:“鹿家的?”“多謝你還一直惦記着我。”鹿笙的嗓音仍舊熟悉,他款款立在異鬼群中,臉色比曾經更要蒼白幾分。沈桐兒哼道:“為了這盞燈還真是執着,竟然親身上陣了,怎麼?鹿先生因為你母親的血脈而活不長了嗎?”鹿笙的微笑中透着冷意:“事已至此就别再廢話了,實話告訴你們,昨日蘇晟在瓊州沾染到我親手所緻的秘香,無論他去到哪裡都會被我找到,而這山洞已經被封死,想飛出去除非撞破山體,怎麼,要試試嗎?”“喪心病狂!你拿到燈也沒用的,沒什麼東西能救你!”沈桐兒無路可退,急着喊道:“燈我給你,你放我們走!”“沈姑娘,我追查了你們兩個三年,看清形勢好嗎?除了跟我走你還有别的選擇?”鹿笙冷冰冰地下令:“殺了這鳳凰,活捉沈桐兒,她還有身孕,舍不得赴死!”蘇晟何曾受過這份氣,他回頭看向桐兒惶恐的臉,毫無預兆地露出個微笑,然後便恢複成巨鳥的身形直接撞了出去。一時間煙塵四起,嗆的沈桐兒擡手去擋。異鬼們收到鹿笙的命令,立刻迎戰。沒想白鳥粗暴地扇走快要接近到小姑娘的異鬼,竟然不顧它們的攻擊,用碎落的石頭把密室門擋了起來。這時才想起往外沖的沈桐兒發現一切已經晚了,她着急地拍打對自己而言太過沉重的巨石:“小白!小白你先逃吧!鹿笙不會殺我的!”然而近在咫尺的外面卻隻有白鳥的清鳴和異鬼的吼叫。震動一次又一次傳來,弄得沈桐兒滿身灰塵。她徹底着急了,捂住肚子說:“孩子,别再給娘添亂好嗎,娘必須去救你爹!”話畢她就叼着白鹿燈,用金縷絲纏上石頭用力拉拽。白鳥的鳴叫變得越來越刺耳,似乎激怒了沈桐兒那屬于異鬼的血液,讓她變得煩躁而痛苦。與此同時,氣溫已經驟降至結冰,無數細白的霜粉幾乎把山石凍在一起。這是羽族與生俱來的力量,每次蘇晟在危險中都會無法控制。沈桐兒怕得要命,哭喊道:“小白!小白!”她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終于拉動了最大的石頭。剛要泛起希望時,便在石縫中砍來隻異鬼鋒利的前爪。沈桐兒想都沒想就把燃燒着的白鹿燈砸了過去,橙色的火焰瞬間騰起,融化了周圍的酷寒。那異鬼的慘叫凄厲無比,很快要變成魂塵的灰燼。沈桐兒根本顧不上去仔細打量,她急着搬開石頭,利用身型的瘦小硬擠出去,隻見到滿地亮晶晶的殘骸,而白鳥正滿身是血地和三隻巨大的異鬼纏都在一起,飛羽落盡,甚至有隻漆黑明亮的眼睛已經被戳瞎。難以形容的心痛擊中了沈桐兒,她趕緊去撿白鹿燈,誰知道手還沒摸到寶物,就被其中一個異鬼飛身上來狠狠地踩在腳底下。那異鬼低頭冷聲說:“還不——認輸——”沈桐兒用胳膊頂着它的簡爪,憋的滿臉通紅。異鬼吩咐:“殺了——蘇晟——”“不!”沈桐兒情緒崩潰地大叫,也不曉得哪來的怪力,竟然忍着手臂被刺穿的痛楚硬掙紮開來,一把抓起白鹿燈扔到了它鮮紅可怕的巨嘴裡面!可惜在火焰的背後,白鳥的身軀已被那兩隻異鬼的前肢狠狠刺穿。沈桐兒瞪大葡萄眼,倏忽間落下淚來:“小白……”老天也沒有再給緩沖的時間。從天而降的幾隻金箭狠狠地射入異鬼的頭顱。一切恐怖煙消雲散。沈桐兒回首看到兩排高大的男女站在石壁上,這才反應過來去撲住白鳥血肉模糊的身體:“小白……”“這就是明燭娘娘的寵物嗎?它果然可以一直活下去,真是神奇的物種。”為首的男子摘下擋臉的面具,露出俊美無雙的容顔,歎息後平靜說道:“沈桐兒,久聞大名,我是長天原後裔的神官,我叫莊宇。”104燈中再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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