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鳴夫人露出苦笑,愣愣地說道:“你爹已經因為這件事死了,其實我不想你也同樣下場。”“我會小心,而且是不可能不管娘的。”鹿笙安撫住她的手,站起身來道:“早些休息吧。”鈴鳴夫人颔首。鹿笙這才冷着臉負手離去。他走出門口便對心腹說:“務必盡快找到沈桐兒的下落,她懷有身孕,很可能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隐居起來。”“是,家主請放心。”黑衣侍衛拱手答道。——山裡的夜晚很靜,四處都是草動蟲鳴的回響。沈桐兒依偎在蘇晟身邊半睡半醒,忽然嘟囔道:“我喜歡這個地方。”蘇晟說:“這地方沒什麼特别。”“但是咱們兩個在此落腳,就是把這兒當家了,家當然是特别的。”沈桐兒說:“希望孩子能早日出生,那樣我就會恢複正常了……”她叨念完而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追問道:“小白,這孕期要多久呀?”“……不知道。”蘇晟微怔:“你知道我不知道的。”“哎呀,這可怎麼辦,以羽族的生命長度來說,不會要很多很多年吧。”沈桐兒沮喪地皺眉。“很多年又怎樣,我會一直為你找魂塵吃的,你别擔心。”蘇晟安慰。“那以後,還是帶我一起去好了,你不知道你離開以後我有多擔心。”沈桐兒側頭問:“你就不會擔心我嗎?不怕等你一回來,我已經被鹿笙捉走了?”“可是異鬼難纏。”蘇晟挑眉。“我也殺過很多呀,我會小心的。”沈桐兒哀求道:“就算出什麼事情,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對此蘇晟倒不是特别堅持,終而還是點點頭。沈桐兒立刻開心地抱緊他。蘇晟說:“我路過玉京的時候,偷窺到皇帝正在集結軍隊,大概人類也忍受不了異鬼的威脅,準備開始反擊了吧?”“到時候厮殺就會變成戰争,又會有多少人死去呢?”沈桐兒忍不住歎息:“不過這樣也好,否則任鹿家這樣飼養肉人、繁殖異鬼,塵世很快就會變成他們快樂生活的沃土——”蘇晟聽到這裡,忽然握住沈桐兒的手:“沒錯,所以我一直覺得,他并非是因為好奇才尋找長天原的秘密的。”“那是因為什麼?”沈桐兒眨眼。蘇晟沉思片刻,輕聲道:“你别忘記,異鬼之禍最初是因為什麼才起來,長天原人壽命有限,對長生的渴求幾近病态,而現在鈴鳴夫人正是長天原人的後裔,鹿笙有着她的血緣,當真像異鬼那樣永生嗎?他那副病怏怏的模樣,很可能是真實的。”沈桐兒驚訝地回視,而後信服點頭:“大概鹿家沒辦法從墓穴裡得到完整的信息,以為那些壁畫和文書所隐晦提到的長生另有門路。”“真是可笑,想象不出如果他得知真相,會是怎樣的絕望呢。”蘇晟忍不住嗤笑起來:“鹿笙想要永遠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有機會我倒真的想送他去死。”100時光如水最初看似走投無路的隐居,竟然一隐就是整整三年。沈桐兒原本還在滿懷期待的等着孩子的降生,可是日複一日過去,身體卻從外表看不出任何變化。唯有肚子餓得越來越頻繁,幾乎每天不吃上隻異鬼的魂塵,就沒辦法維持基本的生活能力。這三年多她經常被蘇晟載着飛過山川河流,到異鬼鬧得兇的地方大開殺戒。也曾回南陵原看過花燈、到玉京賞過雪景,偶爾還出現在瓊州前線點燃幾把難以熄滅的蓮火,讓鹿家的爪牙措手不及。——是的,被欺淩折磨了幾十年,人類對異鬼的戰争終于開始了。朝廷似乎下了決心,不知從何處找來大批禦鬼師率領軍隊四處圍剿,看不見時就灑人血、拼人命,非慘烈不足以形容。但很多時候生存就是如此簡單又殘忍的事情。——在快要二十歲的年紀,沈桐兒開始對着自己的肚子感覺無望,坐在院子裡對着滿架的葡萄歎息:“也許孕期比我們想象得要長很多呢,萬一朝廷戰敗了,鹿家徹底橫行于世,那咱倆再去幫忙也來不及了啊。”“本來就不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白鳥悠閑地站在高樹上說道:“想要把它們徹底鏟除,就必須向權利靠攏,否則像現在這樣三不五時的仗義出手就已經是極限了。”“我知道自己力量很渺小,但是想到鹿笙還在得意洋洋的活着,就覺得反感。”沈桐兒歎息:“也怕他忽然有一天帶着異鬼們殺上門來,襲擊個措手不及。”“由于你我露面太頻繁、出現的地方又相隔天南海北,他摸不清這個地方的。”白鳥很是悠閑:“再說來了我也不怕,我會保護你的。”“小白長大了許多,是因為吃掉太多異鬼的關系嗎?”沈桐兒好奇擡頭打量。“桐兒倒是沒什麼變化。”白鳥忽然化為人形落到她面前,伸手摸摸她的頭:“永遠不變樣就好了。”“哼,我可是要當娘的人。”沈桐兒扭開臉說道。蘇晟頓時露出小來,蹲在她面前問:“今天你想吃什麼?我來給你做。”“我想……”沈桐兒眨眨眼睛:“去村子裡面過重陽節。”“那有什麼好去,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别和附近的百姓接觸。”蘇晟不悅道:“和他們産生了感情,到頭來也是麻煩。”“哦。”沈桐兒并沒有堅持,小聲道:“沒有産生感情,隻是綠荷待我很好,其他人發現我們在附近生活,也沒有來傷害我們。”“不傷害就是好人嗎?”蘇晟無奈:“走吧,我們去玉京晃一圈,現在鹿家全因戰事躲避不見了,城裡處處是禦鬼師,安全得很。”“别忘了我也是異鬼啊。”沈桐兒彎起眼睛。“隻要你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不會恢複原型,出現有問題的。”蘇晟摸摸她的頭:“玉京的點心不是比山下村子裡的更好吃嗎?”對沈桐兒來說最重要就是能與蘇晟形影不離,所以她立刻握緊他的手笑着點點頭。——氣勢恢宏的王城裡并沒有因怎麼周圍戰亂而顯得蕭條,反而比往日更加擁擠與繁盛,就像沈明燭曾經說的那樣,人類即便渺小脆弱到極限,卻很難屈服與妥協,或許他們比長天原人、比羽族都要更強大。很容易就偷到入城文書的蘇晟面色坦蕩地帶着沈桐兒走進去,此時天色微暗,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關閉城門。很喜歡煙火氣的沈桐兒左看右看,瞧見有賣花的便跑過去買了幾朵,捧在鼻子下輕嗅:“真好聞。”路邊燈盞的微光映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很溫柔。蘇晟很清楚,由于穆惜雲把她養大,沈桐兒的骨子裡更像個人類,她接受太多七情六欲的軟弱,還不知時光漫長為何物,眼前終究如浮雲。“小白,送給你。”沈桐兒忽然把花遞到他眼下:“白色的,香噴噴,和你一樣。”“我哪裡香噴噴了。”蘇晟失笑接過。“有的,小白身上永遠帶着樹葉的味道,很好聞。”沈桐兒踮起腳來在他的下巴處輕聞。正在這時,摩肩接踵的人群盡頭忽然經過一隊高頭大馬。蘇晟很警覺的拽着沈桐兒躲入旁邊店内,小聲說:“是天光門。”作為與異鬼對抗的皇家機構,他們這兩年受盡世人尊敬,走到哪裡都會被夾道歡迎。隻是首領季祁很少露面,反倒成為百姓眼裡的傳奇。沈桐兒好奇地打量過那些嚴肅的錦衣男子,然後道:“也不知道季大哥現在怎麼樣了。”“怎麼?還沒忘記那個家夥?”蘇晟挑眉。“畢竟我認識的人也沒幾個,關心下有什麼奇怪。”沈桐兒哼道。“我吃醋。”蘇晟說。“比起我吃的醋,你這算什麼?”沈桐兒立刻脫口而出。蘇晟頓時被罵的陷入沉默。沈桐兒轉身看向他:“算啦,小白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不是來吃好吃的嗎?”蘇晟這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别忘記季祁活不了多久的,提早忘記他沒什麼不好。”沈桐兒畢竟擁有他的記憶,能夠理解在漫長的時間裡看着一個又一個生命消逝是什麼感覺,她微微苦笑,打起精神說:“今天嘗嘗這裡最出名的烤鴨吧!”——酒樓隔間裡的滿桌佳肴,是這幾年沈桐兒和這個世界最多的聯系。其實她稍微長高了些,臉也褪去了童稚的圓潤,但那雙大眼睛仍像會說話一般生動,邊吃邊笑眯眯說:“你不能體會到美食的魅力,活着真是太遺憾,稍微吃點又不會怎麼樣。”蘇晟嫌棄地望着面前的珍馐:“……“”你看你這輩子都不知道什麼是甜,什麼是酸,多遺憾呀。”沈桐兒咬着桂花糕說。蘇晟道:“都是沒有用的東西,為什麼要取這麼多名字?知道什麼是甜又怎樣呢?那你告訴我什麼是甜?”沈桐兒語結:“就是……很滿足、很幸福的味道,吃了就覺得開心有力氣了。”“那娘子便是甜吧。”蘇晟笑她。沈桐兒傲嬌地扭開頭哼了聲,然後又趁着身邊無人時湊近親了他一下:“桂花蜜就是甜的,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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