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慕蟾宮高興得站起來,放下書就迎了上去。“虧你還記得爹,讓爹看看,瘦了,瘦了,一定是沒好好吃飯,全部心思都紮到這書桌上。”拉過兒子,慕老頭正唠唠叨叨,蟾宮實在忍不住,就提起來:“孩兒正有一事想和爹商量。”“哦?”“就是……那次說的白姑娘,還請爹答應我們的婚事。”本來重逢心情大好,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不着調的事情,慕老頭斷然拒絕:“不行。”“爹!”慕蟾宮一急,也徑直說出了口:“白姑娘……已經是孩兒的人了,不娶不行!”“荒唐!哪個好好的姑娘能如此随便,也不說自己是誰身居何處家境如何,就敢以色侍人,說不準就是湖邊哪家青樓的小姐,想找棵大樹好栖身!”“秋練不是這樣的人,她知書達理,清清白白!”“都這樣了還清清白白,你氣死我算了!休得再提此事!”見父親果然氣得不輕,臉漲得通紅,慕蟾宮也沒再說什麼,隻得悻悻的悶了頭。慕老爺甩了袖子去艙底查貨,一路上罵罵咧咧,見到兒子把東西管得井井有條,一樣不少,才住了嘴,面色稍加。白秋練這慕蟾宮卻是郁悶,倒在床上輾轉反側,折騰來折騰去,又失落又煩躁,也與小厮發了幾通脾氣。無精打采的熬過一陣,某天夜裡,正對着書遐想,水香忽至,竟是秋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二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許久,才緩過神來,慕蟾宮傷心更甚:“父親他……”“我知道。”白秋練幽幽歎了口氣:“悲歡離合,陰晴圓缺,自有定數,不可強求。”“可是……可是我不能沒有你。”情郎如此,自己何嘗不心疼如攪,秋練左思右想,道:“我也隻能再留你兩月,兩月之後,另說打算吧。”“我又如何見你?”白秋練呵呵一笑:“自是以詩為訊。”此後,果然一趕上父親離船辦事,慕蟾宮就朗聲高吟,秋練便會如約而至。好景不長,到了四月,人間芳菲,慕老爺卻如砂鍋上螞蟻,急的又白了許些頭發:眼看這船仍舊行不動步,再不回去,這貨就賣不了好價錢,砸在手裡,那損失便大了去了。不光慕家,這困在洞庭湖的船舶衆多,一時間怨聲載道,還有好些商人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給水神獻上香火豬牛,折騰了好一頓功夫,也許是起了作用,端午過後,這船竟然緩緩駛行了。大半年的光陰,又是一路北上,但見了舊時景色,卻再找不回當時的新奇和愉悅,離了洞庭的,似乎隻是這皮囊,自己的魂卻還留在煙雨湘北,和秋練日夜相纏。離了,别了,竟然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似乎那隻是深秋寒冬的舊夢。永遠醒不了的,在璀璨的春天依然寂寥而安甯的舊夢。——闊别許久,這慕府的人再見少爺都覺得好生奇怪,整個人都颠三倒四,昏昏噩噩,也讀書,可讀不了兩句就潸然落淚,郁郁寡歡,和從前那個慕蟾宮簡直判若兩人。純是思念之心作祟,未過得多久,他就生起病來,一病不起。疼愛兒子的慕夫人慌了神,連連埋怨丈夫把兒子折騰成如此模樣,在家裡是又哭又鬧,雞飛狗跳。别看慕老頭說話倔脾氣壞,那是有名的慣兒子怕老婆,蟾宮生病,他也着急,請了大夫請巫婆,大鬧了一陣。可惜蟾宮身體每況愈下,一日,慕夫人又坐在床邊垂淚,蟾宮懵懵懂懂的醒了,自知時日無多,便拉了母親的手,道:“孩兒的病,不是醫生神婆治得好的,而是,而是因為思念一位姑娘……”慕夫人又驚又喜:“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蟾宮也道不明白,隻說:“她叫秋練。”說完,又沉沉的睡去。慕夫人急急忙忙把消息告訴丈夫,慕老爺聽了又是一通生氣,然而,氣也無濟于事,日子一天一天,蟾宮越發的虛弱,最終還是無奈,雇了車,一路趕往楚地,隻求那白秋練能夠救回兒子一命。——到了湖畔,又上了曾經停船的故地,安頓好兒子,慕老爺便去了村子多方打聽,可是硬無一人知道白老太婆,老頭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在湖邊亂轉不敢回去讓兒子失望,忽見遠處來了一乘船老妪,仙風道骨,不同凡人。老妪靠着岸停下,打量了慕老爺一番,慕老爺忙拱手問:“夫人可知道一位拄蛇頭拐杖的白夫人?”“我就是,汝有何事。”“在下慕蟾宮之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哦……”白夫人不喜不怒,頓了頓:“上船來吧。”熟練的邁到甲闆,才瞥見艙門口還有一位沉魚落雁的姑娘,轉念一想,必是白秋練,蟾宮竟不欺我,果然一副好相貌,也不辱沒了兒子一表人才。“不知老夫人家居何處?”“我們祖上就是漁家,就在這漁船上聊以為生。”“原來如此,從前生了不少的誤會,現在老夫前來,時有個不情之請。”“但說無妨。”“小兒蟾宮思念白姑娘,積郁成疾,現在姓名垂危,隻希望白姑娘能夠探上一探,也好讓蟾宮放寬心,早日痊愈。”白秋練聽了,大眼睛眨了眨,俏臉變的唰白,老太太卻哼了一聲:“孤男寡女,尚無婚約,探什麼探?”沒想到她現在反将一軍,慕老頭苦求半天,白夫人硬是不給面子,氣得他正要拂袖走人之際,秋練卻是一副要哭的樣子,露出半張臉來,可憐兮兮的瞅着他們。白夫人糾結了一會,慕老爺趁機又說:“他們兩情相悅,小兒要是有了什麼閃失,白姑娘也必是難過至極,不如您就……”她拂袖,:“罷了罷了,不争氣的丫頭,要去就去吧!”說着就進了船艙不肯出來。二人大喜,慕老爺忙引着秋練朝往蟾宮的船上去,秋練卻又推辭:”該到之時我自然會到。”慕老爺這才匆匆離開,尋子報喜去了。——晚上,慕老爺倦了,又好生安慰蟾宮,回到了自己的倉位。旅途勞累,更加重了慕蟾宮的病情,他正是頭痛欲裂,強迫自己睡過去,忽聞一縷闊别已久的水香,恍然睜眼,秋練明眸秋水,正望着自己發呆。“你……來了?”略微沙啞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擠了出來,俊朗的臉瘦的更為削薄,讓白秋練潸然淚下,她握住他的手道:“去年我是如此,今年你也病成這樣,相思苦楚,恐怕是嘗到了。”慕蟾宮苦笑,還是癡癡的望着她。秋練擡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隔着淚,顯得特别濕熱:“你病的這麼重,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不如……我給你念首詩吧。”慕蟾宮緩緩點頭。羅衣葉葉繡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每遍舞時分兩向,太平萬歲字當中。又是羅衣葉葉,當時情境,又映眼前,卻好像隔了千年萬年,中間簌簌,都是塵埃。聽了半晌,慕蟾宮道:“這詩……是你的心事,念給我聽又如何管用,不過,聽到你的聲音,我的病……也便好多了。”秋練微笑,問:“那何詩管用?”“楊柳千條盡向西……”她會意,接道:“庭前時有東風入,楊柳千條盡向西…”“快哉!”慕蟾宮心境大好:“真讓人神清氣爽!從前你給我念的那首《采蓮子》還記得嗎?裡面有菡萏香連十頃陂,我還未忘,你再慢慢念給我聽罷。”往事幕幕,白秋練沉吟片刻,念道:“菡萏香邊十頃陂舉棹,小姑貪戲采蓮遲年少。晚來弄水船頭濕舉棹,更脫紅裙裹鴨兒年少。”仿佛還是深秋紅葉伴着朗朗書聲歡笑,不識愁滋味,朝朝暮暮年年。尚未念完,慕蟾宮一個挺身就起了身,半是高興半是調笑:“我又何時生病了?”說着便把白秋練攬入懷中,絲毫不見倦容。知他是解了心結,白秋練也安下神來,二人互訴一會閑話,慕蟾宮又問:“我爹怎麼和你娘說的?”白秋練知道慕老爺的想法,也不隐瞞:“你父親沒有答應我們的婚事。”又待了片刻,她便突然告急離去了。“蟾宮?”正發着愁,見父親又端着藥進來,忙起身。“你起來了?那就好,那就好,把這個喝了,再多吃些飯,很快就能痊愈了。”慕蟾宮接過湯藥,有一勺沒一勺的吹涼。慕老爺又道:“今日我在湖邊遇見了白夫人,苦苦哀求,她才肯讓白姑娘來看你,這姑娘,人倒是不錯,不過漁家衄從小就會唱歌劃船,泡透露面,爹不是嫌她家境貧寒,可是入世已深,這白姑娘怕是已經沾染上風塵了。”聽了秋練的話,蟾宮也就沒說什麼,慕老頭瞅着兒子喝了藥,剛拿着碗出去,白秋練又匆匆回來,似乎是知道他會中途送藥一般。草草說了父親的想法,白秋練點頭:“欲速則不達,世間的事多是如此,你越是歡迎一個人,他便越不愛來,應該讓你爹自己改變主意,反過來求我們。”“那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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