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衣服換好,電視台的電話就過來了。柳晖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感覺輕快了不少,但旋即又緊張起來,心想該不會是要去吃散夥飯吧?哦,千萬不要是這樣的結果啊。來到電視台的辦公室,隻見節目組所有的人都聚在這裡,三十幾個人讓這間不小的辦公室也顯得有些擁擠。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讓柳晖的心也往下沉去,暗道看來自己果然是烏鴉嘴,領導們就是來叫他們吃散夥飯的。想到這裡,目光就不由得往大雄和小蔡等人身上瞄去,隻見他們都是無精打采的,小蔡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快哭出來一樣。「柳晖,梁制片讓你來了去他那裡一趟。」節目組的負責人勉強挂上笑容,向柳晖轉達了口信:「你快去吧,談完了之後,制片還有事和我們說。」「哦,好。」柳晖有些驚訝,雖然他也算是樂隊裡的靈魂人物之一,但因為他平日裡很少與人親熱結交,所以和領導們的關系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有事特意找自己,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一般情況下,他們更喜歡找負責人和向南這種活躍積極分子。不過現在不是疑心這個的時候,柳晖隻想知道領導和自己談完話後,會和大家說什麼事情。所有的人都聚齊了,想來就是為了宣布這個節目的最後結果,隻不過這結果是喜是憂,誰也不知道。一邊想着,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制片的專屬辦公室,柳晖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有人讓他進去,于是他推開門,入眼便是制片人似乎很苦惱的臉色。「梁哥。」雖然是制片人,但梁悠并不喜歡人家稱呼他的官銜,更喜歡大家叫他梁哥。「小晖來了?」梁悠站起來,面上綻開一絲笑容,然後替柳晖倒了杯茶:「來來,過來坐,有件事要和你說。」「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梁哥。」柳晖有些受寵若驚,他在電視台幹了五年,還沒喝過制片大人倒的茶呢,今天這是怎麼了?雖然梁哥夠熱情,但他心裡怎麼卻有不好的預感呢。坐在椅子上,對面的梁悠開始用感歎的語調訴說這節目一路走來的種種不易,和它現在已經陷入死境的現狀。柳晖聽的都有點急了,心想梁哥你有話就直說吧,你對這節目的感情我都知道的,哎呀你這樣可憋死我了。但面上卻不動聲色,一直是淡然的表情。梁悠偷眼看了幾次,最後終于失望的發現,雖然柳晖的茶已經喝了一半,但自己這篇聲情并茂的長篇大論好像并沒有打動到他,看來想讓他犧牲自己拯救節目,是不太可能了。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想要抱怨那個林先生,他選誰不好,非要選擇柳晖。節目組裡那麼多俊男美女啊,他敢打包票,這事兒換誰誰都不會拒絕,畢竟隻是陪對方睡一夜,便有天文數字般的金錢入賬和光明錦繡的前途。但唯獨是柳晖,雖然接觸的不多,但他很了解這個孩子。你不能說他視錢财如糞土,但他也絕對不會為錢而折腰,去接受林航提出的這個拯救節目的條件。大概也是看出了柳晖的耐性快要耗盡,梁悠歎了口氣,在心裡做好了被吼叫潑茶的準備後,終于鼓足勇氣,開口直奔主題:「柳晖啊,現在隻有一個人願意為咱們的節目出資改版,而且資金額實在不小,足有兩千萬,這還不算随後他會投入到台裡的廣告費,但是……他有一個條件。」柳晖在剛聽到有人投資改版節目消息時的那點興奮立刻随之消失,他警惕的看着梁悠,心中幾乎可以确定,這個條件應該是和自己有關,但會是什麼呢?自己沒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啊,誰那麼可惡,要把自己趕出電視台?這也不能怪柳晖想象力不夠豐富,事實上,這番話如果是對一個女人說,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會立刻猜中答案,但對一個男人來說,尤其是柳晖這樣連性騷擾都沒遭遇過的男人來說,猜不出答案也實屬正常。「他要你陪他一夜,這個……意思……你明白吧?」梁悠閉上眼睛,心想終于說出來了,好吧,茶水什麼的可以潑過來了,反正也隻剩下一半,殺傷力不會很大的。然而很久都沒有動靜,梁悠睜開眼睛,就看到柳晖如一尊化石般的坐在那裡,顯然自己那句話的殺傷力不是普通強大。「我……我可以要求……制片你再說一遍嗎?」不叫梁哥而稱呼制片,顯示出柳晖此時的思緒仍處于極度僵硬和混亂中。「就是這個人,他要求你陪他睡一夜,現在男人和男人……」梁悠說到這裡,便沒往下說,他實在太擔心對面這個男孩會昏倒,或者,直接拿桌上的鎮紙來砸自己的腦袋。柳晖又楞了良久,然後他好像是終于理解了梁悠的意思。嘴角微微向上一挑,他露出一個充滿譏諷的笑容:「還真是大手筆啊,兩千萬加未來的廣告投資,隻買我一夜。」梁悠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雖然柳晖的語氣聽起來充滿嘲諷,但難道是……他準備接受?畢竟男人和男人嘛,就當被狗咬一口,何況現在社會風氣開放,這些東西早就不稀奇了。他是了解柳晖重情義的性格的。「柳晖……」梁悠想到這裡,一邊為自己的自私汗顔,一邊就忍不住想要開口趁熱打鐵,卻見柳晖站起身來,淡然道:「梁哥,我不是不愛咱們的節目,但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如果非這樣不可,那我甯願節目被砍掉。」他說完,也不等梁悠回答,就揚長而去。梁悠在這裡楞了半天,才摸摸鼻子苦笑着自語了一句:「我該為你沒有過激行為而感激嗎?」然後他又出了半天神,才拿起電話,無奈的和節目負責人道:「都到齊了嗎?那好,準備開會吧。」又坐着苦惱了半天,他才站起身來,可還沒等走出屋子,卻見門又忽然被打開,柳晖臉色有些蒼白的出現在他面前,如同要吃人般的瞪了他半天,忽然扭過頭,咬牙切齒似的一字一字道:「那個條件,我……答應了,所以……就這樣吧,節目組要是砍掉一個人,我跟你拼命。」柳晖扔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穿着白色襯衣的單薄背影,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些悲壯。梁悠垂下視線,看着大理石磚的地面,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是,畢竟這個滿含自己心血的節目保住了,可他的心裡,濃濃的悲哀卻化不開。那樣淡然的,清高的,驕傲的柳晖,他從來不會八面玲珑長袖善舞這些手段,樂隊裡,他是唯一一個不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孩子,他卻能在最後關頭,為了那些并不親熱的同事,犧牲他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他根本沒必要這樣做的,就算離開電視台,以他的能力,他照樣有似錦前途,林航不可能一輩子都在j市。梁悠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他雖然不明白柳晖最後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但不管如何,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好在林航隻提出要柳晖一夜,并沒提出更過分的要求,那麼這一夜過後,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梁悠暗暗下定決心,從此後要好好對柳晖,因為是他拯救了整個節目。當聽到從制片人嘴裡說出的改版消息後,節目組一下子就沸騰了,三十幾個人,站起來又叫又跳,好多女孩子都流下了眼淚,比起剛剛那些絕望哀戚的猜測,這個結果帶來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狂喜籠罩了每一個人。柳晖靜靜的看着他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似乎沒有激動驚喜,的确,這個結果是要用那樣的一夜來交換的。不過,總還是有點欣慰吧,因為那些熟悉的臉孔上,不再是驚惶悲傷和茫然的表情。他就是因為受不了那幾個家夥的壓抑恐慌,才又沖動的回去和梁悠說他答應了那個條件,想一想,用自己的一夜換取這麼多人的生路和平靜生活,也沒什麼,都是男人,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那些小說裡和電視上不都是這麼說的嗎?當衆人一起高呼着要吃飯慶祝,并且終于散去的時候,柳晖再次來到梁悠的辦公室,他不想廢話,開口就直奔主題:「給我地點和時間吧。」「謝謝你柳晖。」梁悠感激的看着他,那眼中也有濃重的羞愧,他顫抖着手遞給柳晖一張紙條:「全都在這上面了。柳晖,我……」「梁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你什麼都不用說,因為我都了解。我現在……也什麼都不想聽。」柳晖說完,就拿着那張紙條離開了梁悠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給向南,告訴他自己臨時有事不能參加聚餐,讓他替自己多吃點兒。然後他不給向南長舌的機會,就果斷的挂了電話。處在他這種境況下,鬼才有心思去聚餐。林航從知道柳晖答應條件的那一刻起,心中的興奮就一刻都沒有停息。他幾乎是立刻的,就把兩千萬劃到了電視台的帳戶上,餘下的,便是等待那個丢不開放不下的清秀男孩了。不過是幾天而已,他卻像是熬了幾年。不過為了這個男孩,付出的代價也實在有點太大,算一算總有幾千萬吧?他以前可沒這麼敗家過,而對方的身份,容貌都不是真的出色到值這麼多錢。因此,林航決定這一夜一定要好好的犒勞自己,開玩笑,那可是一分鐘十幾萬呢,他能虧待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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