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绮羅微微擡頭,仔細打量了進來的男人幾眼:還算是個英俊的中年人,神态從容沉穩,滿面春風般的笑意,不同于呂夫人那虛僞的親熱笑容,這顧明陽行動舉止,的确是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溫柔感覺。進屋看見正中坐着的周太夫人,顧明陽臉上便露出十分激動之色,緊走幾步來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哽咽道:“不孝子拜見母親,這些年讓母親在老家受苦了。”“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怕住不慣京城,不肯來。好了,起來吧,都是當爹的人了,别吓壞孩子們。”周太夫人看見兒子,也是激動喜悅,旁邊琥珀忙用帕子替老太太擦去淚水。顧明陽站起身,扭頭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孩兒們。呂夫人連忙上前,拉着顧绮羅的手送到他面前,含笑道:“老爺在家裡,就總念着老太太和大姑娘,如今可總算是一家團圓了,妾身也替老爺高興。老爺看,這便是我們大姑娘,長得多好?舉止也從容,到底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不比她這些姐妹們,整日裡隻會淘氣。”“女兒見過爹爹。”顧绮羅這才又鄭重其事的行了禮,眼角餘光暗自打量着顧老爺的神色,發現這爹爹眼中确實有激動關切之色,隻是面上強自平靜,微笑道:“不用多禮,為父忙于政務,也有三年未見你了,這會兒比三年前又高了些,果然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也越來越像你母親了……”說到最後一句,語中現出一絲哽咽,顧明陽忙打住話頭,坐在周太夫人下首問起她們進京的經過。這個父親,還真不像是為了仕途就賣女求榮的。可若不是賣女求榮,這門親事怎麼解釋?還是說,這厮演技太高,所以竟連我這閱人無數的白骨精都給騙過去了?顧绮羅心中更傾向于後者:在官場混的,不鍛煉出一點臉皮和演技怎麼能行?因此上對這個父親便有些冷淡,顧明陽問了她幾句話,也被她不鹹不淡的應付過去了。顧明陽做了這麼多年官兒,豈能連女兒對自己的疏遠都看不出來?因心下奇怪,暗道這不是久未見面的陌生疏離,也不是女兒大了回避父親的生疏,怪哉,這孩子從前見我分明十分親熱的,怎麼如今進京來,一家人以後都可以團聚,盡享天倫之樂,她倒和我生分了?轉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因此晚飯後,他仔細想了想,便對顧绮羅道:“绮羅,你和我到書房,為父有話和你說。”顧绮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能有什麼話和我說?若是為那門親事,你那好繼室下午已經和我說過了,這種事情,本來也不該你做爹爹的來告訴我吧?于是忍不住便看了周太夫人一眼,卻見老太太欣慰笑着,柔聲道“你爹既叫你過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就過去吧。”顧明陽伸手撫了撫額頭,暗道我這個當爹的真是失敗啊,連自家女兒都不信我,得先看着她奶奶,閨女啊,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把你給吃了不成?一面想着,卻也知道京中傳言的厲害,難怪女兒心中對自己不滿。于是來到書房後,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绮羅已經知道為父給你定的親事了?”這樣的直接,看起來很是光明磊落無愧于心啊。顧绮羅看着一臉坦然的男人,心中有些吃驚,暗道:納尼?演技高到這樣逆天的地步?臉皮也厚到這樣令人發指?不對啊,如此人才,怎麼可能到現在才混成一個五品官兒,這不符合官場定律啊。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波瀾不興,隻是微微挑了挑眉,輕聲道:“是,女兒已經知道了,下午時太太親自和女兒說的,祖母也知道了。”顧明陽欣慰地點點頭,捋着胡須道:“唔,我就說,你和爹爹久别重逢,怎麼這樣不冷不熱的,果然是知道了這件事,這麼說,京城裡的流言你也都知道了?”顧绮羅現在已經有些相信顧明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種賣女求榮的陰險無情父親了,隻是她仍有些好奇,暗道您老人家給我安排了這樣一樁婚事,倒要聽聽你現在怎麼解釋。因此也就不吭聲,等同于默認了顧明陽的說法,這倒讓顧明陽有些稀奇,又認真看了女兒幾眼,方搖頭笑歎道:“你這孩子的性子倒是倔強強硬,唉!當初你母親也是這樣的性格,縣城之中,誰不知姚家姑娘最是膽大妄為,以至于蹉跎老大……咳咳,我原先還說你不像她,看來那會兒你是還沒長大。不過孩子,你聽爹的話,凡事要和軟些,怎麼說你如今也是官宦小姐,不能像在鄉下那樣胡來了。”顧绮羅眼睛微亮,心想這可是歪打正着了,先給我爹打個預防針,讓他知道我是什麼樣性子,從此後我做些出格的事,他也有了防備。哼!有這樣的繼母,還想讓我委屈做小白兔?别扯淡了,姑娘我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麼?顧明陽見女兒不說話,越發了解她的強硬,隻是他心裡想着這大女兒在母親面前盡孝,從小就不在自己身旁教導撫養,因此心中有愧,再者想起發妻,也自唏噓,他又不是那種古闆嚴厲之輩,所以對着強硬的顧绮羅,并沒有說什麼,隻是沉吟了一下,就把話題轉到了那樁婚事上。“人人都說那蕭家二郎是殺人狂魔,其實這都是無稽之談,堂堂七尺男兒,保家衛國殺鞑虜,怎麼能叫殺人狂魔?不過是大家聽信流言,說他高大醜陋,渾身浴血後便如地獄修羅一般。這其實卻是誤傳了,爹爹聽人說,那蕭江北雖不是什麼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卻也是高大威猛,斷不是京城流言所說的醜陋之輩。”這番解釋倒是有些出乎顧绮羅的預料,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這番話中的重點,因輕聲道:“爹爹,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京城所有人都這樣說,這些流言又是從幾位世家公子口中傳出來的,可信度并不低。您說您是聽了别人的話,說那蕭家公子是被人誤傳,但不知您口裡那位别人是誰?他說話靠譜嗎?他可曾親眼見過對方?”“你這孩子啊,就這幾句話,便知道你性子有多野。”顧老爺頻頻搖頭歎氣:“哪有大家子小姐能問出這樣話的?”“爹爹說過,我是從鄉下來的嘛,性子難免野一些,就算要收斂,也得慢慢來,更何況,這關系到我的終身,女兒豈能不問個清楚明白?”短短時間内,顧绮羅就有些了解了顧明陽的性格,因此也不畏懼這番話,反而走上前,輕輕搖着父親的袖子,咬着嘴唇小聲道:“爹爹就不看在女兒的份兒上,也看在女兒這些年照顧祖母,看在女兒早逝的娘親份兒上……”“唉!你這孩子。”顧老爺見女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立刻心軟了,因想了一會兒道:“那個人自然是可信的,他是你們太太的堂弟,一向在各地做生意,經常去邊關,從前遠遠見過那蕭江北幾回。好孩子,你放心,爹爹把你許配給蕭家,或許仕途上的确能得一點便宜,但爹不是那種為了前程就賣女求榮的人,也是那蕭家為人不錯,你嫁過去不會受氣,再者那蕭二郎雖不是什麼驚才絕豔之輩,但他年紀輕輕就有這些戰功,前途還是不錯的。至于克妻,那是誤傳,蕭将軍和我說過,他兒子的八字好得很,并不孤獨剛硬,隻是他生氣這些流言,隻說日後自可水落石出,所以不肯解釋,要不是和爹爹好,也不會和我說。因着這些,爹才會替你結這門親,不然你雖也是千金嫡女,但此前在鄉下十幾年,要找個好的,卻也不是很容易呢。”禮物“原來是太太的堂弟。”顧绮羅冷笑一聲,卻見父親闆起臉道:“我知道,你心裡大概對太太有些意見。這卻是不該。這麼多年,她為這個家也是付出良多,為父若沒有她幫襯扶持,也到不了這個地步。你大概是想,太太的堂弟,自然幫着她撒謊,隻是你也不想想,這麼大的事,她們敢明目張膽的騙我嗎?日後就不怕戳穿了騙局我生他們的氣?”顧绮羅心想:戳穿騙局又如何?到時随便就說看錯了,沒看清,你便是生氣又能怎的?還能殺人嗎?或許會疏遠太太,但隻看你剛剛這番話,便知她早已經将你捏在手心裡,到那時打疊起千百樣柔腸深情哄一哄,你也就回心轉意了,呵呵,最後除了我被犧牲,其他的都是如意順遂,真真是皆大歡喜。不過這番話她沒有說出來。眼看顧明陽已經闆起了臉,大姑娘便知道這是父親的容忍底線,更清楚呂夫人在對方心中的地位。若隻是一味頂撞,隻怕反而壞了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印象,讓他以為自己隻知胡鬧,那自己在這個家裡就真是沒有一點兒地位可言了,大姑娘不會為了一時意氣就把自己陷入這種不利的境地。因此便微微一笑道:“爹爹怎麼這樣說?女兒也沒說什麼,隻是有些驚訝罷了。婚姻大事,自然是憑爹爹和太太做主,女兒知道,雖然相隔遙遠,但爹爹心中一直是關心着女兒的。”果然,顧明陽的臉色便好看了些,點頭道:“雖然我兒性子大膽,總算還不至于到胡鬧的地步。你能這樣想,爹爹也覺欣慰。如何?京城天氣不比江南,可覺着不适應?有沒有什麼缺少的?盡管和你們太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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