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元緩緩擡起目光看着她,梅施讷讷住口,這樣的安慰實在太敷衍,可她真的沒能力說出更好的來。“他……一直都瞞着你?”趙舒元确認,這句話她已經問過好幾遍,梅施連點頭都疲乏了。趙舒元也沒有看她的反應,隻是冷然笑了笑,歎了口氣,“都是當初太貪心了,我們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貪心?梅施默默地回味了一下這個詞,是的,是貪心。一開始對阮廷堅的抵觸,的确是種自知之明,這麼好的男人她有什麼能力擁有?後來……梅施也笑了,不管阮廷堅是不是真心的,她是真的迷失了,理所應當地縱容了自己的貪心。家裡的電話響起來,梅施覺得媽媽明顯地哆嗦了一下,她了解,媽媽是怕聽到更壞的消息。畢阿姨接起來,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母女倆,支吾了一下,“嗯……回來了。”顯然對方先挂斷了電話,畢阿姨拿着話筒有些怔仲。過了一會兒,畢阿姨忠實地報告說:“是阮先生的電話。”母女二人都像沒聽見,梅施不知道當着媽媽該對這個消息表現出什麼樣的态度,想來媽媽也是。阮廷堅應該就在門外打的電話,畢阿姨剛說完,門已經被敲響了。當他步履穩健地走進來,梅施隻是盯着他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她一直是佩服阮廷堅這一點的,她幾乎沒見他窘迫過,即使到了現在的局面,他出現在這裡仍然從容。趙舒元顯然被他沉穩如昔的态度激怒,恨恨地站起身,緊握的雙拳貼在身體兩側,高聲喝問:“你還來幹什麼?”阮廷堅把眼光從梅施身上移向給,口氣平靜:“伯母,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他又看向梅施,淡然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痕,“施施,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時間能證明一切。一目前的情況,你搬回這裡住一陣也好,冷靜一下。”梅施看着他的眼睛,想分辨他這句話的真實含義,真的隻是想讓她在看不見他的地方喘一口氣呢,還是他一家團圓後,讓她禮貌滾蛋的托詞?趙舒元突然尖銳地冷笑了一聲,“阮廷堅,你是來看笑話的麼?!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你把我們家的每一個人都算計得淋漓盡緻,老梅都替你頂了罪,你還指望施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你過日子?你還要施施冷靜什麼?她還有什麼必要冷靜?!”阮廷堅皺眉,顯得有些厭煩,徒勞的解釋了太多遍,讓他也耐心耗盡。“我已經通知了梅逸。他明天就會回來。有什麼事,我會和他聯系。”趙舒元聽見兒子的名字,更加激動,“你叫小逸回來幹什麼?!除了難受,他能幫什麼忙?梅家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竟然一個人都不放過?!你憑什麼叫小逸回來?我這個當媽的都沒忍心叫他會來!”越說越氣了,趙舒元快步撲過去,像是想要扇阮廷堅幾耳光似的。畢阿姨和另一個保姆趕緊跑過來攔阻,生怕動起手來,吃虧的還是趙舒元。“我走了。”阮廷堅冷着臉,看着始終一言不發的梅施說。她就好像是個徹底的旁觀者一樣,漠然地看着他和她媽媽,甚至知道他叫梅逸回國都沒半點反應。一出什麼事就把他往最壞的地方想,她一直這樣。在他飽受指責和壓力的現在,她不信他,他能理解,可他受不了她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這算什麼?死心?嘲弄?這麼長時間的甜蜜,好像一下子就打回了原形,這就是她對他的感情?梅施感覺到阮廷堅離去時的惱意,她無力分析他為什麼生氣,或許隻是被媽媽罵煩了。她現在岌岌可危,就要崩潰了,不敢去想那些觸發無盡痛苦的事。趙舒元哭罵了一陣,情緒宣洩出來讓她精力恢複了一些。穩了一會兒,她開始四處打電話,希望能探視一下梅國華,卻路路斷絕。梅施坐在一邊看着媽媽越來越絕望的臉,阮廷堅或許在這點上并沒撒謊,爸爸的案子異常棘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梅施沉默地走出大門,媽媽撥的每一個電話,遭到的每一個拒絕,都在增加她心髒的負擔,她要是再不逃開,就要不行了。她也想留下安慰媽媽,可是,首先她自己要先挺過這陣劇痛。已經是下午,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刻,冬日的午後陽光懶散得有種鈍化痛苦的能力,梅施漫無目的地走着,走出小區大門,有出租車停在她身邊,她就木然地開門上車。“去哪兒?”師傅問。“悅馨幼兒園。”她很茫然,聽見自己突然報出這麼個地名也驚訝得倒吸一口氣。大概,她是想看看,她掉入地獄的時候,阮廷堅和他的“家人”溫馨幸福的畫面,她的傷口已經流了太多血,說不定猛撒一把鹽……她就徹底清醒了。其實該怎麼辦,她都清楚,缺乏的不過就是一刀砍下的決心。距離接孩子的時間還早,梅施面無表情地站在落盡葉片的道旁樹下,圍巾從肩頭滑落,她也沒有整理。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愚蠢透頂,可是,現在連離開的力氣也沒有了。好像有人陷入痛苦後會不知不覺地走很久的路沒法停下,她現在就選了個無聊又可笑的辦法,一犟到底,逼自己掉進深淵裡去。一輛沃爾沃的suv從她面前的馬路開過,停在幼兒園門口。梅施就像有預感似的擡眼注視,果然看見那個女人從車裡下來,因為沒到放學時間,馬路上車輛稀少,梅施并沒躲開。女人下車後沒走進幼兒園,非常明确地轉過身面對梅施所站的方向,距離不算太遠,梅施和她都看清了彼此。女人不疾不徐地走過來,梅施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這女人會認得她。“梅小姐吧?我是賀慧怡。”賀慧怡儀态完美地向梅施伸出手,從神情到姿态處處顯示出知性之美和适度的驕傲。梅施垂下眼,看了看賀慧怡的手,又無動于衷地擡起眼看她的臉。雖然這樣毫無禮貌風度,和賀慧怡立刻就分了高下,她也沒那個閑心為了表示自己有氣質而去和這個女人握手。“你怎麼認識我?”她冷聲問,其實這答案很明白,她隻是想知道阮廷堅是怎麼向賀慧怡介紹自己的。賀慧怡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沒回答,反而問:“你為什麼來這裡?”梅施突然就厭煩了,這是個圓滑狡黠的女人,她現在沒心思和她玩彎彎繞的把戲。眉頭皺起,梅施沉着聲直接問:“那孩子是阮廷堅的麼?”賀慧怡目光閃爍,并沒立刻回答,顯然在斟酌怎麼說。梅施以為她會得意地發問:你為什麼不去問阮廷堅?如果賀慧怡真這麼說,她一定會爆粗口,一切虛僞又避重就輕的回答都讓她極度厭惡,她隻是需要一個明确的答案。賀慧怡突然果決地開口:“小旭是阮家的孩子。”這個答案果真十分明确,梅施一時愣住,沒想到賀慧怡會說得這麼痛快。“很好!”她竟然用了贊許的口氣,看了賀慧怡一眼,轉身離去。其實這個女人的話未必可靠,笨蛋都知道,如果賀慧怡還想得到阮廷堅,就算這孩子是路邊撿的都會對她說孩子是他的。她沒必要知道真相,也沒必要去找阮廷堅對質。隻要知道阮廷堅和她柔情蜜意在一起的同時,讓賀慧怡起了重新得到他的心思,他就已經背叛了她的感情。他背叛的又何止是她的感情?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他已經在盤算怎麼丢掉她爸這個卒,保鼎億這個車。就算沒有賀慧怡和她的孩子,又怎麼樣?梅施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一下子沖入胸膛,非常暢快。這一把鹽撒得好,熬過來,她竟然不疼了!路其實就這麼一條,她隻有咬牙走下去就是了。她要驕傲地從阮廷堅和賀慧怡面前走過,她的确輸得精光,所以更加不能在他們面前踉踉跄跄!這結局她早就料到,隻是中間的甜蜜有點兒意外,那僅隻是意外而已,和他分道揚镳才是注定的結果。另一個意外……梅施飛快地皺眉,又飛快的展開,關于阮廷堅的傷口已經潰爛得可以徹底剜掉,孩子這個似乎還不行。她整理好圍巾,圍巾上的涼氣蜇了她一下,慢慢又被她的體溫驅散。梅施笑笑,她從來不是個沉迷過往的人,要斷就斷幹淨,她不會像賀慧怡,偷偷生個孩子自己帶。要麼就和孩子的爸爸在一起,要麼就幹脆别生,看着孩子而遺忘孩子的父親,這麼高難的事情她肯定做不到。回家的時候已經黃昏,廳裡沒有開燈,僅餘的夕陽讓整間房子顯得十分惆怅。梅施看見媽媽還坐在沙發裡,呆呆地看着電話。她走過去,拉起媽媽的手,剛從外邊回來,冰涼的溫度讓趙舒元輕微地顫了顫。“媽,吃點兒東西吧。爸的事,隻能聽天由命,你這樣發惱是沒用的。”趙舒元擡起頭,或許是女兒說話的口氣太過鎮定,讓她有一絲驚訝。當她看見女兒嚴重堅決又冷靜的神色,心裡驟然摯痛,這孩子遭遇到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可現在當母親的疲憊得無暇顧及到她。對施施來說,她失去的隻是愛情,可她——失去了家業,生活和丈夫。趙舒元反握住女兒的手,此刻的心情竟然是感激,至少在這麼痛苦時候,女兒沒有哭鬧,沒有增加她的負擔,反而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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