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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響起腳步聲。老陶在對方敲門之前，搶先開門。門房愣了愣，遞出一封信道：&ldo;是覃城知府來的信。&rdo;&ldo;他？&rdo;老陶皺眉，接過信打開一看。陶墨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湊過去問道：&ldo;何事？&rdo;老陶道：&ldo;信上說，史太師的侄子要來。&rdo;陶墨茫然道：&ldo;哪個史太師？&rdo;老陶道：&ldo;史太師是當今貴妃之父，深得皇上信任，是當朝權臣之一。&rdo;陶墨道：&ldo;那他的侄子又是誰？&rdo;老陶道：&ldo;聽聞史太師曾有一子，卻慘遭橫禍。如今史太師膝下空虛，準備從親族中過繼一人繼承家業，這位侄子想必就是人選了。&rdo;陶墨道：&ldo;那他來談陽縣與我們何幹？&rdo;老陶折起信，歎氣道：&ldo;相安無事便無幹，若是有事……那就是大大的幹系了。&rdo;93、姻緣我定（三）他們之中無人見過那位史太師之侄，更不知他何時來，如何來，覃城知府的信也沒有後續，因此這樁事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擱淺，然後抛諸腦後。陶墨依舊每日在衙門呆幾個時辰，與金師爺一同處理公務。再去顧府呆幾個時辰，練習書法與下棋。郝果子忍不住問老陶道：&ldo;你有沒有發現少爺呆在顧府的時間越來越長了。&rdo;老陶道：&ldo;是嗎？&rdo;郝果子道：&ldo;有幾夜甚至徹夜未歸。&rdo;老陶道：&ldo;那幾夜恰逢下雨，路上濕滑，不歸實屬正常。&rdo;郝果子糾結道：&ldo;但是少爺最近都不坐縣衙的馬車。&rdo;老陶道：&ldo;金師爺日趨年邁，縣衙備一輛車以防不測也很正常。&rdo;郝果子皺了皺眉。為何他覺得這個理由聽起來十分牽強？他撇了撇嘴角，又道：&ldo;可是少爺最近都不叫我一同過去。&rdo;老陶道：&ldo;縣衙事多，你留下來幫手更好。&rdo;郝果子目光詭異地看着他。老陶淡定自若。&ldo;為何我覺得你在為少爺開脫？&rdo;郝果子問道。老陶道：&ldo;少爺與顧公子發乎于情，止乎于禮，乃是正常交往，何必開脫？&rdo;郝果子面色變得極為古怪，&ldo;發乎于情，止乎于禮？&rdo;老陶繼續做賬，心裡想着少爺俸祿不多，撐着這麼一個大家子實在吃力。雖說陶府敗落之前，陶老爺十分有先見之明地轉移了部分家财，但家财再多也經不住坐吃山空，看來是時候告訴少爺這筆錢的存在，順便再與他商量商量如何讓這筆錢活起來。郝果子見老陶心不在焉，忍不住湊過去道：&ldo;老陶，你不是最反對少爺與顧射在一起的嗎？&rdo;老陶面無表情地将他湊過來的頭撥開，&ldo;我幾時反對過？&rdo;郝果子道：&ldo;你明明一心一意想着為少爺讨一個少夫人，生一群小少爺的！&rdo;老陶歎氣，&ldo;你認為我願意，少爺便會願意嗎？&rdo;郝果子想起近幾日陶墨提起顧射時死心塌地的模樣，就一陣心涼。老陶道：&ldo;再說，天下女子又有幾個比得上顧射？&rdo;&ldo;這怎麼比？&rdo;比容貌？比家世？比才華？……他想不出誰能比得上。真要比，恐怕也隻有皇親國戚家的小姐，隻是那些人又怎麼看得上陶墨。&ldo;不對，你說顧射對少爺，也有意思？&rdo;他一臉震驚。老陶撥算盤，懶得理他。郝果子急得從老陶的這邊跑到另一邊，&ldo;可是我有時候會看到少爺對着牆根發呆，然後唉聲歎氣……難道是在為兩人将來發愁？&rdo;老陶道：&ldo;如果你再繼續吵下去，那麼我們都要為将來的生計發愁了。&rdo;郝果子愣了愣道：&ldo;我們很窮嗎？&rdo;老陶道：&ldo;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很窮，但是我可以讓你變得很窮。&rdo;郝果子很委屈，&ldo;我隻是關心少爺。&rdo;&ldo;那就去看看少爺的參湯熬好了沒有。&rdo;老陶道，&ldo;我們顧好少爺的身體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少爺有分寸的。&rdo;郝果子讪讪地去了。等他腳步聲走遠，老陶才擡起頭，雙眉蹙起。對着牆根發呆，唉聲歎氣？心結還未解開嗎？陶墨覺得這幾日自己一直遊走于幸福與驚恐的邊沿。顧射越是對他溫柔，他就越是害怕這份溫柔不能長久，于是戰戰兢兢地承受着每一份的關懷，如同怕吃了這頓沒有下一頓的乞丐。老陶說他這幾日瘦了，不停給他喝各種補湯，但是他自己知道，夜不能寐的虛耗不是補湯能夠挽回的。他也想将自己從這種驚恐中拉出來，甚至對着顧射将自己心事剖白，但每每看到顧射那清冷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話就像掉進湖裡的石頭，一下子沉下去，掙紮不出來。&ldo;這裡力道不對。&rdo;顧射的聲音将他從沉思中拉回來，&ldo;要略提一提。&rdo;陶墨忙颔首。顧射放下紙，擡頭看着他，&ldo;有心事？&rdo;陶墨慌忙搖頭。顧射沒有再問，&ldo;将我朝律例拿來。&rdo;陶墨轉身去拿。自從他的字寫得有些像樣之後，顧射便開始為他講解我朝律例。他講解得極為生動，不時拿出各種案例做附注，簡單易懂又津津有味。不僅如此，顧射有時還會說些訟師的詭辯技巧，指出其中疏漏，讓他加以小心。陶墨知道他是怕日後他遇到訟師以此詭辯，被誤導，因此聽得十分用心。顧射拿了律例并不翻開，而是問道：&ldo;對于樵夫一案，你有何看法？&rdo;陶墨愣了愣道：&ldo;樵夫是代人頂包，雖說無殺人之罪，卻妨礙辦案公正，也當一同治罪。&rdo;顧射道：&ldo;你如何證明他是代人頂包？&rdo;陶墨道：&ldo;這，或許等盧公子病愈之後，我們再與他一同商議？&rdo;觀音廟一别，盧鎮學便在家抱病，隻在翌日差下人送了份信函道歉。顧射道：&ldo;隻怕他的病暫時好不了。&rdo;陶墨驚道：&ldo;這般嚴重？&rdo;他這幾日忙着在顧府與縣衙之間穿梭，不曾抽空去盧府探望，如今想來，也有幾分歉意，便道，&ldo;不如我明日去探望探望。&rdo;顧射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揚，&ldo;也好。明日未時，我來縣衙接你。&rdo;陶墨心頭甜絲絲，随即又暗暗提醒自己不可陷得太深。顧射默不吭聲地看着陶墨臉上的神情變幻，眼中閃過一抹深思。顧射想來守時，說未時便是未時。陶墨未時不到便拿着郝果子準備的禮物在門口等，看到馬車來，正要上車，就聽郝果子從後面鑽出來道：&ldo;少爺，我與你一同去吧。好歹有個人提提東西。&rdo;顧小甲冷哼道：&ldo;我不會提嗎？&rdo;郝果子道：&ldo;我這不是心疼你一個人提太辛苦嗎？&rdo;&ldo;誰要你心疼！&rdo;顧小甲撇頭，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在車轅上讓出一個位置來。郝果子笑呵呵地坐上去。顧小甲正要趕車，手中缰繩就被郝果子接了過去。&ldo;這幾日辛苦你了，不如歇歇讓我來。&rdo;郝果子表現得分外殷勤。顧小甲狐疑地看着他，&ldo;你怎麼了？&rdo;郝果子道：&ldo;我隻是看你每天這麼辛苦，過意不去而已。&rdo;他必須要在少爺面前證明自己的用處，絕對不能讓自己被閑置！論趕車技術，郝果子與顧小甲可說是不分上下，同樣一路四平八穩。到盧府門口，顧小甲将事先準備好的拜帖往門房一送，門房立刻一溜煙地跑進去報信了。陶墨與顧射從車上下來。陶墨不自禁地想起當日自己來盧府赴宴，遇到顧射的情景。那一日，是他第一次與顧射說話。顧小甲似乎也想起來了，道：&ldo;我當日見到你，還在想這個縣官怎麼傻乎乎的，恐怕當不了多久。沒想到，你居然熬過開春了。&rdo;陶墨臉上微紅，幹笑兩聲。郝果子挺身而出道：&ldo;我家少爺向來是厚積薄發。&rdo;顧小甲嗤笑一聲，轉頭看到顧射正望着自己，立刻縮頭不敢說話了。盧府的門房好半晌才出來，陪笑着将他們引入花廳。出來招待的是盧府總管。他滿臉歉意道：&ldo;我家少爺抱恙在身，不便見客，還請陶大人和顧公子海涵。&rdo;顧射道：&ldo;在下略懂岐黃之技，可否讓我為盧公子把脈？&rdo;盧府總管道：&ldo;我已經請人來診過脈了，是風寒，要休養。&rdo;陶墨道：&ldo;不知盧公子幾時能好？&rdo;盧府總管道：&ldo;這我卻不知了。或許日，或許半個月，這可說不準。&rdo;顧射道：&ldo;也是。有人得病七年也未必見好的。&rdo;盧府總管聽得不舒服，卻還不得不賠笑。陶墨将先前備下的禮物送上，又安慰了幾句，便與顧射一同出來。剛出門口，顧小甲就不顧盧府門房在場，大聲嚷道：&ldo;這病還真是來得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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