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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道：&ldo;那依師爺看，該如何翻案？&rdo;金師爺道：&ldo;要翻案，說難也不難。這是命案，必會先呈報知府，然後專呈總督審勘具題，若他們都覺無誤，才送交京城。這裡頭看的人越多，翻案的機會自然越多。&rdo;陶墨道：&ldo;既是如此，我們便先找知府。&rdo;顧射道：&ldo;不可，你要先找知縣。&rdo;陶墨怔忡道：&ldo;可是知縣明明已經定了案。&rdo;金師爺颔首道：&ldo;我朝律法嚴禁越級上告。若想翻案，需從知縣起。若他審斷不公，才可上訴。&rdo;陶墨聽得一愣一愣的，&ldo;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rdo;金師爺道：&ldo;請訟師，寫狀子。&rdo;所有人看向顧射。他雖然不上公堂，但是找一個同門接這樁案子并非難事。顧射也不推辭，向顧小甲交代了幾句。顧小甲一臉的不情願，拉着桑小土到一旁，殷殷叮囑了許久，才不放心地離開。陶墨道：&ldo;不知顧小甲什麼時候能請得訟師回來，我們不如先歇息一下吧？&rdo;金師爺道：&ldo;不能歇息。&rdo;&ldo;為何？&rdo;陶墨緊張地問。難不成他們已經被人盯上了？金師爺道：&ldo;東家既然要翻案，就要拿出翻案的證據。不然縱然訟師巧舌如簧，上不了公堂也是無用。&rdo;老陶道：&ldo;你是說，知縣不會接這樁案子？&rdo;金師爺點頭道：&ldo;除非有新的證據，或是犯人翻供，不然縣令可以拒接。&rdo;老陶沉吟道：&ldo;其實，想讓犯人翻供并不難。&rdo;&ldo;翻供的确不難，但翻供無用。&rdo;金師爺道，&ldo;我接過這麼多樁案子，隻靠犯人一面之詞翻供翻案的，從來沒有。人都怕死，犯人也是人，所以無論他們承認罪行多麼痛快，随着時間的推移，對死亡的恐懼會越來越深，然後就會慢慢地想各種辦法或借口推翻供詞。這種情況下，縣官多半是不信的。&rdo;陶墨道：&ldo;那我們要找到什麼新的證據呢？&rdo;金師爺道：&ldo;若是能找到疑犯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找不到，那就找樵夫不可能殺人的理由。&rdo;郝果子擊掌道：&ldo;比如說證明他當時不在場的證據。&rdo;金師爺笑道：&ldo;就是這樣。&rdo;陶墨道：&ldo;那，那我們去找他的兩個兒子。或許他們能夠作證。&rdo;金師爺道：&ldo;兒子是要找的，最好還有與他沒什麼關系的路人。畢竟兒子是他的血親，也有可能為着一片孝心做假證。&rdo;郝果子冷哼道：&ldo;爹為了替自己還賭債去當替死鬼，他們卻從頭到尾都不露面，這樣的人還能指望什麼孝心？&rdo;金師爺道：&ldo;且不忙着下定論，是非曲折不如找到他們再說。&rdo;老陶道：&ldo;既然如此，我們兵分兩路。&rdo;&ldo;不是兩路，是三路。&rdo;金師爺道，&ldo;你們去找證據，我去找人。&rdo;&ldo;誰？&rdo;&ldo;侯師爺。&rdo;金師爺歎氣道，&ldo;他在公堂之上已經見過了我，我若是不去向他打個招呼，隻怕會引起他的疑心。而且，說不定我還能從他的嘴巴裡探聽些消息。&rdo;老陶道：&ldo;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兵分三路。少爺，你……&rdo;陶墨兩隻腳默默地朝顧射挨了挨。&ldo;你與我一路吧。&rdo;老陶視而不見，&ldo;就請顧公子與桑小土一路。&rdo;顧射淡淡道：&ldo;我幾時說要去？&rdo;老陶一窒，随即發狠道：&ldo;既然如此，少爺與郝果子一路，去案發附近打聽。我自己一路，去找他的兩個兒子。&rdo;他頓了頓，瞥了顧射一眼道，&ldo;顧公子就請好好在客棧裡休息。&rdo;顧射不置可否。金師爺與老陶風風火火地前後腳離開。陶墨讓郝果子先去打聽路線，問明白之後正準備租輛馬車，卻看到顧府的馬車悠悠然地停在他們面前。駕車的是桑小土。車門打開，顧射端坐在裡面，朝他一勾手指，&ldo;上來。&rdo;陶墨手腳并用地爬上馬車。郝果子原本想與陶墨一同去車廂裡面，卻被桑小土一把拉住衣擺。&ldo;我不認得路。&rdo;桑小土小聲道。郝果子看看車廂，又看看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接過缰繩。車廂裡，陶墨在顧射身邊和自己之前的寶座之間掙紮了下，最終選擇原來的寶座。&ldo;你不是說不去？&rdo;顧射慢條斯理道：&ldo;我幾時說過？&rdo;陶墨想了想，他當時說的似乎是&ldo;我幾時說要去？&rdo;也就是說，他既沒說要去，也沒說不去。他看着他，心裡蕩漾着淡淡的歡喜，垂着頭，低聲道：&ldo;我原以為你不願意管這樁閑事的。&rdo;&ldo;的确是樁閑事。&rdo;顧射道。陶墨擡頭看向他，&ldo;那你為什麼要管？&rdo;顧射道：&ldo;我幾時說要管？&rdo;陶墨又愣住，&ldo;可是你現在不是……&rdo;&ldo;我隻是順路送你一程。&rdo;陶墨輕輕歎了口氣，&ldo;其實，這件事本不應該把你卷進來的。&rdo;顧射默然。&ldo;也許會有危險。&rdo;陶墨聲音低沉，&ldo;那個人能買通知縣，想必财雄勢大。他敢殺晚風，說明心狠手辣。萬一真動起手來，隻怕會連累你。&rdo;顧射道：&ldo;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管這樁閑事？&rdo;陶墨毫不遲疑道：&ldo;我說過，我要當個好官。&rdo;&ldo;你現在做的并不是好官要做的事。&rdo;&ldo;或許吧。&rdo;陶墨頭靠在車壁上，随着車輪滾動而輕輕搖晃，&ldo;無論如何，我想救他。&rdo;車廂沉默下來。陶墨感到一陣睡意襲來，正要入睡，朦朦胧胧間卻聽到清冷的男聲道：&ldo;我幫你。&rdo;65、新仇舊恨（二）一路颠簸，陶墨睡得卻出奇得安穩。馬車停下來時，顧射甚至能聽到輕微的鼾聲。&ldo;少爺。&rdo;門被重重推開。顧射眉頭一皺，陶墨已經驚得坐起，滿眼迷茫，好半晌才回過神來，&ldo;啊，到了？&rdo;郝果子道：&ldo;據說就是這裡。&rdo;陶墨縮着身子往外鑽，腳伸出車廂，突然又回頭看顧射道：&ldo;我适才是做夢還是……&rdo;顧射回望着他，波瀾不驚。陶墨失望地幹笑數聲，道：&ldo;果然是夢一場。&rdo;他伸開腿，正要往下跳，就聽身後悠悠然道，&ldo;我幫你。&rdo;一隻腳已經下去了，但另一隻腳因這句話依舊流連在車廂内，兩隻腳的陌路使得陶墨一下子失重栽了下去。幸好郝果子就站在他旁邊，急忙用手扶住他，才讓他免于摔個狗吃屎。饒是如此，也頗為狼狽。陶墨單腳跳了好幾下，兩隻腳才落地站穩，擡眸卻見顧射下車，姿态優雅惬意，與自己的狼狽簡直雲泥之别。冒出頭的喜悅還來不及捂熱就被這一天一地的差距給重新凍住，半天沒緩過來。好在顧小甲不在，沒人拿他取笑，總算是風平浪靜地掀了過去。一行三人順着河流朝下遊走去。桑小土駕着馬車，跟在他們身後。郝果子道：&ldo;這裡荒郊野外的，連蚊子都沒有，哪裡來的過路人？更不用提人證了。&rdo;陶墨道：&ldo;說不定有人趕路路過，又或者……&rdo;顧射道：&ldo;案發是什麼時辰？&rdo;陶墨記性極好，當下回憶道：&ldo;縣老爺審案的時候提過，是子時。&rdo;郝果子道：&ldo;哈。半夜三更，就更沒人了！&rdo;顧射道：&ldo;既然半夜三更無人，那樵夫又如何會在路上伏擊？&rdo;郝果子一怔，随即道：&ldo;因為他不是真兇，隻是一隻替罪羊呗。&rdo;顧射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陶墨恍然道：&ldo;這是案子的疑點。&rdo;郝果子精神一振道：&ldo;不如用它來逼縣令重審？&rdo;顧射道：&ldo;不足。&rdo;郝果子歎氣道：&ldo;半夜三更誰回來荒郊野地？即便是來了，隻怕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哪裡會承認？&rdo;陶墨怔忡道：&ldo;不可告人？有何不可高人？&rdo;郝果子耳朵一紅，讷讷道：&ldo;坊間小說不經常寫夜半無人處，碧草深深，寒月映照下，白浪翻滾。&rdo;陶墨茫然道：&ldo;這與不可告人之事有何關聯？&rdo;郝果子支支吾吾，應對不過去，隻好看向顧射。顧射道：&ldo;樵夫會被尋來當替罪羊自然有他當替罪羊的道理。他極可能住在附近。&rdo;郝果子轉頭看了看周圍，&ldo;若是樵夫，應當住在山上。不過即便尋到他的住處有什麼用？這種地方，總不會幾家幾戶一起住吧？&rdo;陶墨道：&ldo;既然來了，不如四處看一看，指不定就有什麼線索落下了。&rdo;郝果子聽他這樣說，隻好招呼桑小土下來，一起往山上跑。陶墨偷偷看顧射。顧射站在河邊，望着悠悠河水，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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