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錦臉上慢慢泛起了笑容,多少卸下了一些戒備。看得出來,程铮是在一個被衆人關愛、幸福寬容的家庭長大的小孩,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家庭環境,才讓他性格裡多了一份不管不顧的孩子氣。&ldo;韻錦,好久不見了。&rdo;一直含笑看着這一幕的沈居安這才對蘇韻錦打了聲招呼。程铮仿佛想起了什麼,悄悄湊到蘇韻錦耳邊說道:&ldo;他現在是我表姐的男朋友。&rdo;沈居安終于臣服于章粵的石榴裙下,蘇韻錦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是臣服于感情,還是抵擋不了&ldo;章粵&rdo;這個名字所代表的誘惑。尊嚴,愛情和夢想究竟哪個更重要,想必他已有了定論。&ldo;程铮,你叽叽咕咕說什麼?我都還沒開口呢。&rdo;章粵牽起沈居安的手,對蘇韻錦笑道:&ldo;關系有些混亂吧,所以我就說,人生就是要這樣才精彩嘛。&rdo;沈居安看着章粵,眼裡是情人間特有的親昵。果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就連角色的變化也那麼莫測。曾經她和沈居安牽手走過校園小道時,何嘗會想過這一幕,他們分别站在不同的人身邊笑語晏晏。然而奇怪的是,蘇韻錦并不讨厭這個叫章粵的大小姐,甚至覺得她舉止一點也不矯揉造作,性格活潑卻又親切。&ldo;是啊,居安,好久不見。&rdo;蘇韻錦說道。章晉茵對蘇韻錦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正式打了招呼,&ldo;我那沒出息的傻兒子不知道念叨了你多少回,我這個做媽的耳朵都起了幾層繭子,他從小無法無天慣了,你多擔待些。這下好了,我們都不用再受這份精神折磨了。&rdo;蘇韻錦忙回以笑容。章晉茵看向兒子,&ldo;你沒事了,我也要回去了。看你,手好像長别人身上一樣……知道你不耐煩,說吧,你現在是回你舅家還是去那套小鮑寓?&rdo;程铮當即表示要回公寓,章晉茵也不勉強,遂讓司機送他們回去,自己則和弟弟、侄女一塊兒上了沈居安的車。章粵臨走前不懷好意地交代程铮,&ldo;回去後悠着點啊,有什麼不懂的記得問你表姐。&rdo;見程铮虛晃了一下拳頭表示警告,章粵笑嘻嘻地鑽進了車子裡。回到公寓之後,程铮還是緊緊地黏着蘇韻錦,好像一松手她就飛了,&ldo;這次不許再說是場誤會,即使是誤會,我也不會讓你走了。&rdo;四年前那告别的一吻留給他的隐痛至今還在,狂喜過後一場空的失落他不想再嘗試,恨不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和她長在一塊兒,她便再也不能離開。蘇韻錦好奇地問:&ldo;他們說什麼照片?你摳掉了什麼?&rdo;&ldo;别聽他們胡說。&rdo;程铮含糊其辭地說,他才不會告訴她那張相片至今還在自己錢包裡。蘇韻錦看他的樣子已猜到幾分,既好笑,也為之動容,歎了一聲,&ldo;程铮,我究竟好在哪裡,真的值得你這樣?&rdo;程铮撇了撇嘴,說道:&ldo;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好。長得一般般,性格尤其别扭,犟起來的樣子簡直欠揍,實在沒什麼好的……可是,我偏偏……&rdo;&ldo;偏偏什麼?&rdo;&ldo;我見你可憐,所以才收了你。&rdo;他依然死鴨子嘴硬。&ldo;哦……&rdo;蘇韻錦恍然大悟一般。程铮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喃喃說:&ldo;但你不許可憐我,我不要你的同情……&rdo;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又後悔了,&ldo;不對,要是隻有同情才能讓你留在我身邊,那你就同情我好了。&rdo;蘇韻錦還能說什麼,除了緊緊和他依偎在一起,戀人之間往往肢體語言比交談更能撫慰對方的心。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推開他,發愁地說:&ldo;程铮,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rdo;&ldo;什麼?&rdo;程铮氣息不穩。&ldo;嗯……你下次……嗯,下次……過來的時候能不能慢一點……總是磕得我很疼……&rdo;&ldo;你是說這樣嗎?&rdo;程铮示範。良久,蘇韻錦氣短又無奈地說道:&ldo;……好吧,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過。&rdo;她靠在他的懷裡,第一次不用催促自己抽離。那就在一起吧,抛開所有的顧慮,即使這樣的決定是錯,即使今後相互折磨,明天的事留給明天去後悔。蘇韻錦想,一路閃躲,想不到還是會有今天。正如張愛玲筆下,用整個香港的淪陷來成全的白流蘇和範柳原,莫非眼前舉國上下談病色變的混亂,也隻為了成全捉了好幾年迷藏的蘇韻錦和程铮?别笑她自欺,在哪對戀人心中,自己的感情都足以傾城。也别問她何以在抗拒了那麼多年以後,所有的防備卻瓦解于瞬間,她隻是決定對自己誠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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