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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姐已經開始為泰然收拾行李。泰安的女友那天也過來了。這些年過去，她變漂亮不少。也許是因為生活好了，胖了一些，整個人圓潤起來，看着非常舒服。泰安看她很緊，寸步不離。她過來和我攀談：&ldo;木小姐不跟着去？&rdo;我說：&ldo;我也有自己的安排。&rdo;&ldo;情人最怕分别了。&rdo;她皺皺鼻子。我問：&ldo;你們功課怎麼樣？&rdo;&ldo;家庭限制，沒辦法讀研究生，現在已經在電視台上班。遇到突發新聞，飯吃一半就得沖出去采訪。&rdo;&ldo;新聞工作很累。&rdo;&ldo;我得到消息，楊眉也有辭職嫁人的意思了。&rdo;我有些遺憾，&ldo;那以後的楊梅樹由誰主持？&rdo;她笑笑，&ldo;沒有楊眉，自然就沒有楊梅樹了。上級打算推出新主持人繼續主持清談節目。你知道的，社會從來不缺候補人。&rdo;我還知道我們都希望泰然有天可以做客楊梅樹下，可是這個夢想還來不及實現，就要徹底幻滅了。泰然送我下樓。整個城市一片春意盎然，我們倆難得動情地在微風裡擁抱良久。他說：&ldo;我會常常寫信，一天一封。&rdo;&ldo;要命，那你哪還有多餘時間做其他事？&rdo;&ldo;你要是遇上個更好的，不會真的就把我甩了吧？&rdo;&ldo;那當然有可能。&rdo;&ldo;其他人都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是莊樸園。&rdo;我不平，&ldo;嗳，人家幫你不少，你怎麼總這麼仇視他？&rdo;&ldo;我也奇怪，你怎麼就那麼喜歡那個老頭子。&rdo;&ldo;他才四十。你四十的時候也絕對不會高興有人管你叫老頭子的。不可否認他是個極具才幹和魅力的男人，你不能因為他的年紀和富有就将他全盤否定。有錢不是錯，他沒道理抛棄了财産才有資格得到敬重和幸福。&rdo;&ldo;聽聽！&rdo;泰然嚷道，&ldo;我不過說了他一句不是。&rdo;我舉白旗，&ldo;好好！我發誓，不會給他做小妾！&rdo;泰然還是不平，&ldo;真是的，你偏偏不肯同我結婚。得到了我的身體後就将我棄若蔽履。&rdo;我大笑，緊抱住他。&ldo;你會有更好的将來。&rdo;&ldo;我的将來一定會同你分享。&rdo;&ldo;一個人在外面要多多保重，不要吸毒，慎重交友。還有，一定要時時刻刻想念我。&rdo;他歎一聲，把臉埋進我發裡，喃喃：&ldo;那是一定的。&rdo;張曼君給泰然寫了好多封介紹信，幾乎網羅她國外所有友人。美國離這裡太遠，報紙上幾乎沒有她的消息，可是她在信裡簡單幾句，交代好事已近，已經适應當地生活。我想起當年的她，正當盛年，英姿飒慡，又風情無限，紅裙和鑽石，多麼令人為她傾倒。現在也蟄伏在異鄉，過着朝起暮歇的生活，為人生兒育女。他們一個一個地退出這個大舞台。泰然走的那天，我遲遲不出門。衣服換了好幾套，仍舊決定不了穿什麼合适。等到媽媽來敲門，我還穿着睡衣，頭發也沒梳地坐在c黃上。媽媽歎氣，&ldo;不過是去機場，便裝就可以了。&rdo;我把梳子丢到一邊，沒精打采地說：&ldo;我還是不去了。&rdo;&ldo;泰然會難過的。&rdo;&ldo;我沒那精力和他在機場上演十八相送。鼻涕眼淚糊一臉，給旁人看笑話。或是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淚眼朦胧默默看他走遠消失，嘴裡喃喃祝福。不！我不想看他一步一步離開！&rdo;&ldo;不見他一眼，你回頭又要後悔。&rdo;&ldo;不要！不要！&rdo;我不耐煩，大叫。&ldo;你這孩子。&rdo;她搖搖頭，出去打電話叫計程車。不久，車來了。媽媽又進來看我。我仍然坐在c黃上發呆。她問：&ldo;真的不去了？&rdo;我哆嗦了一下，把臉埋進臂彎裡。媽媽靜靜看我片刻，悄悄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了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然後樓下的車開走了。我慢慢倒在c黃上。天空有飛機飛過的聲音，振動我的耳膜。也不知道泰然會坐在哪一架飛機上，奔赴遠方陌生的國度。從此咫尺天涯，相思相望不相親。記憶中他還是那個穿着中山裝的少年，我回首就見他，正對我溫柔微笑，腼腆可愛。又想起他在我身旁，用深情眼神默默注視，我如何閃躲都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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