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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第1頁)

我笑了笑,&ldo;今天好熱鬧,知道為什麼嗎?&rdo;他埋着頭不做聲,縮做一團。我仰起頭看天,今天天上有星星,看得那麼清晰。這樣的天氣是非常難得的。我歎口氣,說:&ldo;今天是七夕呢。天氣開始轉涼了,夏天終于過去了。&rdo;他還是沒說話。我清清喉嚨,開始吟詩:&ldo;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摸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後面是……&rdo;他回過頭來,念道:&ldo;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rdo;我伸手揉揉他的頭發,硬硬的,白天打的摩絲還留着,又有點濕,估計在這裡躺了有一陣子了。我哄着他,&ldo;時候不早了,你明天還要拍戲,回去吧。&rdo;&ldo;他們還要我?&rdo;他問。&ldo;我還以為你會說再也不回去了呢。&rdo;我說。泰然挪過來了點,一臉郁悶。&ldo;木蓮姐,我知道錯了。是我太沖動。&rdo;&ldo;也不全是你的錯,姓李的人微嘴賤。&rdo;我說,&ldo;我從來都看不起他,但我們需要利用他。&rdo;他像是給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又沉默了。這樣鬧脾氣,還真是個孩子呢。我歎氣,&ldo;說真的,想不到你是泰修遠的兒子。&rdo;他苦笑,&ldo;居然還有人記得他。&rdo;&ldo;怎麼這樣說?&rdo;我說,&ldo;他是一個神話,一個傳奇。我到現在還背得出來他在烽火恩仇裡的台詞。記得他在裡面總穿一件深色的大衣,帽子壓得低低的。還有,最後抱着死去的女主角消失在硝煙彌漫的街道深處。&rdo;我陶醉起來。彼時我多麼年幼,剛剛萌動少女的春情,看到了泰修遠,就覺得世界上的男人再英俊不過如此。我那時就想要嫁個如他一般成熟的男人了,我自那刻起開始成長。但是他卻沒再出現。泰然亮晶晶的眼睛将我的表情盡收,他看出我的心思,然後露出憤憤的表情來。&ldo;你知道什麼?&rdo;他冷哼一聲。他從來沒用過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今天用了,聽在耳朵裡,特别不是滋味,讓人打心底發顫。&ldo;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原來是什麼人你知道嗎?也不過是片場裡管道具的工人。他們清理倉庫時發現了他,就像發現一個蒙着灰但還實用的道具。他們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機會,于是他紅了。可是他本質裡依舊是一個工人,作為一個演員,一個明星,他有什麼素質?所以他就和流星一樣閃了一眼就落到深淵裡去了。然後呢,又依舊像倉庫裡的一塊破銅爛鐵一樣。&rdo;我結結巴巴地說:&ldo;那個……你不該這樣說他,他畢竟是你父親。&rdo;他盯着我的眼睛。這是我教他的,他的眼神淩厲,容易給人帶來壓迫感,尤其是這樣。現在,他用在我身上了。&ldo;我記憶中他成天在家裡喝酒,母親總是哭。酒醒了,然後出門找工作,找不到,回來又喝酒。歪歪扭扭的一個人,木蓮姐,他從來不是什麼神話傳奇。&rdo;天,我的天!&ldo;到了後來他已經找不到人願意請他拍戲了,他卻嬌貴到不肯去打工。于是天天酒醒了,便出門借錢。那時候弟弟妹妹才出生,他根本就不管,就當家裡多了兩隻小貓小狗。我們的家,我們給房東趕來趕去,住的地方永遠隻有豆腐幹那麼大,堆滿垃圾沒人收拾。弟弟妹妹餓得哭着就要斷氣,媽媽成天隻知道哭。&rdo;我伸出手想去摸他的手,他反過來抓住我的手,緊緊握住。他現在還不是個撒謊的孩子,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ldo;後來他死了。喝了那麼多劣質的酒,肝腫成那樣,怎麼不死?他疼得在c黃上打滾,媽媽和弟妹就在旁邊哭。我把他的東西整理出來,他寫的沒人要的劇本,那麼厚一摞,還有當年的劇照。都舊了,過去的光輝。&rdo;他把我的手握得生痛,我費力抽出來,去摸他的臉。果真,涼涼濕濕的一片。我歎氣,攬過他的腦袋。那花崗岩腦袋。他扭捏了片刻,才低着頭依偎過來,把他濕漉漉的臉蹭在我的肩上。我忽然又笑起來,拽了拽他後腦的頭發,說:&ldo;你這個憤青。&rdo;他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擡起頭。&ldo;你是你父親的兒子,不是你父親。&rdo;我說,&ldo;他沒有成功,并不表示你也一定會一敗塗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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