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牧岩的身體狀況并不樂觀。前幾天安以若想帶他出去曬太陽,譚子越抱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瘦了很多,隔着衣服都能摸着突出的肋骨。即使醫生沒明說,他何嘗不明白這樣的消瘦意味着什麼。他是真的怕牧岩要是走了她會受不了。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她現在放棄。總之,譚子越已經不知道空間怎麼做才能幫到他們。心痛從胸口掠起,他感到全身無力,心很亂,前所未有地亂。安以若怔忡了下,像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疑問,随即握上牧岩寬厚的手掌,輕淺的聲音漫過不容置疑的堅定,&ldo;他一天不醒我就等一天,他一年不醒我就等一年。如果他這輩子就這樣睡過去,那麼,我的一生也隻好在等待和陪伴中度過。&rdo;略頓,她又說,&ldo;誰讓他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rdo;他們說好的,她累的時候他背着她走。他們說好的,牽着彼此的手一起老去。她始終相信,他舍不得她,絕不會撇下她。目光鎖定在交握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隻手上,同款的素戒那麼刺目,仿佛是永有褪色的承諾與誓言。靜默了幾秒,譚子越歎息着說:&ldo;以前大木跟我說你和何書慧不同,不讓我拿你們做比較,我還挺不服的。現在我懂了。&rdo;當年,何書慧與牧岩争吵的時候他也在場過。他記得何書慧說:&ldo;牧岩,我愛你。你不能這麼自私地讓我承受一切,任何一個女人都過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rdo;那時,他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然而此時此刻,他忽然發現那種愛才是真的自私。自私到以愛為名要求别人放棄信仰。牧岩當時是什麼表情譚子越已經記不清了,他隻知道他定睛看着何書慧,目光是他在十年後的今天才讀懂的一種叫做&ldo;無可奈何&rdo;的東西。&ldo;如果有一天安以若提出同樣的要求,你怎麼辦?&rdo;牧岩和安以若戀愛後,譚子越問他。牧岩習慣性蹙了蹙眉,随即又彎唇一笑,給出極肯定的回答,&ldo;她不會。&rdo;&ldo;為什麼?你是她男朋友,難道她不怕你遇到危險?&rdo;譚子越不解,&ldo;除非她不愛你。&rdo;眉頭漸漸舒展,目光流露出異樣的溫柔,牧岩微微一笑,&ldo;她越愛我就越會尊重我的選擇。&rdo;譚子越正想反駁,又聽他說:&ldo;以若很勇敢,無論是對愛情還是對待世事。她不會開口要求我為她離開警隊,因為她知道我除了愛她,也熱愛我從事的職業。她既然選擇了我,就肯定做好了接受我的所有,包括身為警察的身份的準備。&rdo;所以,即便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安以若也隻是虔誠地求來了平安符,從來沒有因為他對她深沉的愛而提出任何要求,從來沒有。那時譚子越并不明白為什麼牧岩會那麼有把握。直到今天,看着安以若沉靜地掀開薄被,熟練地為牧岩按摩受過槍傷的腿。譚子越不得不承認,她确實與何書慧不同。兩個女人同樣愛牧岩,但那份愛又是迥然不同的。安以若的愛更厚重,而且是建立在尊重與支持上,她有勇氣陪牧岩經曆任何不可預知的危險,如同在顧夜的事情了,她就選擇了與他并肩而戰。牧晟說過,沒有安以若作餌,顧夜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自亂了陣腳。任牧岩布局再周密,想要一舉擒獲又談何容易。在這件事情上,他兒女愛着的女人沒有一味地受他庇護,而是出人意料地走進了棋局。這樣的女人,值得牧岩拼命。&ldo;有你等着,大木會醒的。&rdo;離開前,譚子越神情凝重地說。安以若笑了,眼角滑過一道晶瑩的光,旁若無人地将臉頰貼上牧岩的,輕輕呢喃,&ldo;他當然會醒,我等着他呢……&rdo;此時的安以若已經有了某種認知,那就是: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願意用一生去等待。清晨的風微微拂過窗台花盆中的鈴蘭,花瓣抖落了幾顆晶瑩的露珠,清新的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氣。安以若細心地為花澆過水,照常去醫院陪牧岩。三年來,她已經在等待中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然而,走出家門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的,是命運的再一次轉折。當車子平滑地駛入街道,安以若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牧岩的主治醫生。&ldo;安小姐,請你馬上到醫院來。牧岩的身體突然出現急劇衰敗的迹象,我怕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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