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歎道:“接下來兩問,你可以不答。婚約我隻當作數了。藤衣将一柄嶄新折扇帶進顧三寝室,便見樂逾對着顧三大笑不已。見到她來,變本加厲一邊笑,一邊說:“想不到……你顧三公子……會遇上這樣的事!”實在受不住,反手将折扇一抓,仰天大笑出門去。那一抓迅疾如流星,藤衣原想抽回,手中驟然空了,疑道:“公子……”顧三哪裡敢讓她知道那大夫的事,闆着臉道:“他有病。”靜城王在梁城盤桓兩日,赴城外華圓寺,為病中的楚帝祈福,之後堂而皇之乘官船回錦京。這一回官兵護送,各地渡口守候的纖夫足有數百人。月色如霜,江上蕩開一片銀光。樂逾身材強健,衣衫寬大,飄落下來卻如一片羽毛。此時四周寂靜,地上鋪着海棠紋的四色厚氈,香帳高懸,金鈎微挑,樂逾在在那桌邊坐下,自取杯碟,倒了盞冷茶,正抓着點心吃,便聽蕭尚醴道:“好一個梁上君子!”将簾幕掀開。樂逾道:“别這麼看着我。我辛苦了五、六天,吃幾塊點心不得了了?放在這天天換,也沒見你動過。”蕭尚醴坐在床上冷冷道:“本王不吃也是本王的!”兩步沖到樂逾身邊,散發赤足,将那從未正眼看過的銀盤往自己面前一扯,抓住樂逾的手便咬他手中的棗泥餅,牙齒咬到他手指。兩人都遽然一驚。蕭尚醴心道:我這是怎麼了?在此人面前怎麼三歲小孩一般!忙以冷茶漱口,見樂逾吃完那塊棗泥餅,又惱又羞,道:“你竟然吃别人咬過的點心!”樂逾道:“靜城王殿下要是挨過餓,就知道這沒什麼大不了。”“你……?”蕭尚醴擰起眉心,向後退避,樂逾更加欺身上前,道:“十幾年前,我與家母打賭,我能做三個月乞丐,就能獨自一人出門遊曆。我赢了。”十二歲前一擲千金是等閑事,卻到那一回才識得唾面自幹的滋味。蕭尚醴哼道:“難怪‘淩先生’這樣熟悉偷雞摸狗的事。”樂逾笑出聲來,若是蓬萊島上的人見了,便知心裡咯噔一聲,這是要糟。蕭尚醴與他争鋒相對還不察覺,聽樂逾道:“靜城王殿下說我梁上君子,又雞鳴狗盜。須知我若偷,一定偷香竊玉,卻不知殿下自比作是溫香,還是軟玉,值得在下一親芳澤?”他一面說一面靠近,蕭尚醴忽然被他按住肩頭,受驚掙動,後背卻越發緊貼那溫熱胸膛。樂逾戲弄地折過他手臂,盡情看那張臉,态度宛如嗅一枝摘下的好花枝。蕭尚醴把他身軀當成炭火,全力推拒,樂逾反倒雙臂緊擁,就像他投懷送抱,道:“靜城王殿下的脾氣與容貌一樣不得了。”蕭尚醴滿面羞憤,道:“你,你對本王無禮,膽大包天!”樂逾道:“我看莫冶潛面上的掌印,怎麼,殿下也要賞我一巴掌?還是叫小聲些好——免得招來侍衛,說被采花賊輕薄了不成?”蕭尚醴氣得顫抖,說不出話,雙腮绯紅,肌膚光澤猶如粉紅珍珠一般,真是活色生香。樂逾聽見他氣急敗壞的喘聲,下腹發熱,不能再逗弄。不在意他踢打掙紮,把這美人溫存一抱,送回帳中,蓋上軟被,自己卻回梁上将就了。蕭尚醴一夜又羞又忿,睡不踏實,天明想起阿嫂囑咐,強忍道:“……你下來,本王賜你同食。不要夜裡再去吃糕餅了。”樂逾明知他招攬人心,戲谑道:“多謝靜城王殿下,不過不必。”語罷梁上一閃動,人已不在。蕭尚醴怔怔望那窗外,不多時,一行侍女捧來盆盞梳帕衣服冠履等物服侍。這幾日諸多應酬,所到之處,皆是傾城而出。鎮日不曾與那蓬萊島主見面,傍晚雲霞紫紅,江畔幾株煙樹。蕭尚醴命人傳話,不去赴宴,坐在窗邊遠望,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望什麼,才坐了一刻,就有一艘小船飄飄蕩蕩地過來。一名親衛守在他身後。赴蓬萊島前,他留下一部分親衛在口岸。如今已又會和,追随在他身側。那親衛也看見小船,擔憂道:“殿下?”蕭尚醴道:“春雨閣遣來保護本王的人。本王雖厭惡江湖人,可如今看來,江湖事,到底還是要江湖人解決。”語罷仍是遠眺。那親衛思及靜城王殿下自磨劍堂一事後對春雨閣日漸倚重,對春雨閣主人也假以辭色,心中有數道:“是。屬下去會會他。”便退出門。靜城王船上有層層官兵把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入都不留痕迹,大略得四國江湖中接近小宗師的高手才能做到。蕭尚醴坐在二樓,眼見樂逾登船。另一名親衛入内,請示道:“殿下今夜留宿江城嗎?”蕭尚醴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獻禮都封存好了?”那親衛動作一頓,似是下了決心,才笑道:“回殿下,都已收存妥當。”垂下的手已握緊暗器。蕭尚醴忽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說話之間,他已蓦然向右倒去,讓出船窗,茶盞向前一砸。那親衛臉色驟變,不待回答,茶杯尚未落地,一柄折扇從窗外擲來,他眼前一白,看清那折扇還未打開,眼睜睜地任折扇閉合着刺入他額頭,穿顱而過。成群侍衛匆匆地腳步聲襲來,樂逾卻是救人情急,甩開官兵,腳踩窗檐,自那空懸的寬大船窗踏進室内。兩名親衛彎腰在死屍面上摸索,那張與同僚一般無二的臉果是人皮面具,又從身上搜出若幹暗器毒藥。親衛自行謝罪,蕭尚醴道:“我問獻禮的事,他不知道,應該是今日才潛入的。”吩咐人去查,樂逾在一旁看着,斜靠船窗,懷裡還抱了一隻琴盒一般的長匣,道:“靜城王殿下果然膽色過人,見在下來了就以身犯險。這才幾天就這樣信得過在下?”蕭尚醴欲言又止,賭氣道:“我相信‘淩先生’的厲害,更相信本王出了差池‘淩先生’非但無法跟春雨閣交代,更無法跟昭懷太子妃交代。”樂逾将那琴匣朝桌上一放,也不理屍體,拾起染滿血肉的折扇,便态度灑然地在桌邊坐下,用壺中水展扇沖洗。那代劍的折扇材質奇特,穿骨不折,遇水不濕,沖洗過又光潔如新。扇面白如絹,不沾不染,偏偏滲得入墨水,用不知什麼方法寫下兩行字,卻是:“古來悲不盡,況我本多情。”蕭尚醴隻覺驚愕,好大的口氣,竟把古來千萬年之悲與“我本多情”四個字相提并論……卻又詩如其人,字如其人,一筆行草墨意淋漓,鸾飄鳳泊,一個不慎竟看得有些癡了。他趕緊抽回目光,見樂逾仍然安坐,已自揭開一隻炭火上的魚紋銀壺蓋,從懷中取出一包茶葉,全然沒有去查刺客的意思。蕭尚醴忍了幾回,又想起這人前晚的輕佻,催促道:“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樂逾道:“不是靜城王殿下要我留的嗎?”蕭尚醴道:“本王什麼時候……”可是已經晚了,樂逾道:“怎麼,殿下将你自己的安危全托付在我身上,三番兩次警告我若是殿下少了一根毫毛,我要去向誰交代,不是威脅我要寸步不離地守着殿下,不能離開殿下頃刻須臾嗎?”蕭尚醴氣得别過頭去,樂逾方才一折一折合上字扇,道:“原來,是我誤解了風情。”蕭尚醴怒道:“你出去!”看他氣惱的好模樣,樂逾道:“遵命。”竟很有禮儀,懷起折扇,抱起琴匣,向他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他第一遭向他行禮,身材高大,做作的時候舉止格外有法度。可出門即大笑,侍衛齊齊注目,蕭尚醴聽見走廊裡那不避人的笑聲,胸中怄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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