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看看她,又看看吳襄,低咳一聲,望向楊茉:&ldo;茉茉?&rdo;楊茉方清清嗓子,道:&ldo;二哥,剛才大家聽到你吹埙,都覺得,咳,咳,是哪個天外之音,難得相聞。你能不能再吹一曲給我們聽?&rdo;女孩子們都期盼地看着吳襄這個平洲第一少年才子。陸雲手裡的錦帕又被絞了幾下。林謹容冷眼旁觀,突然覺得,她似乎發現了一件前世所未曾發現過的小秘密。難得吳襄當着這麼多女孩子的面,再聽了楊茉那&ldo;天外之音&rdo;的誇贊,卻半點不臉紅,半點不難為情,坦然一笑,團團作揖:&ldo;微末小技,擾了諸位的清聽,實在太過慚愧。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隻襄一人吹,未免太過無趣。這樣罷,我們這邊出一人,諸位那邊也出一人,分個輸赢,可否?&rdo;衆人都笑了起來,陸雲正要開口,林七就搶在前頭清脆地道:&ldo;行啊,行啊,我們這邊先出我家五姐她也會吹埙&rdo;于是所有人都看向林五,林五氣得臉色绯紅,恨恨地看着林七,生硬地道:&ldo;我不會。&rdo;這分明就是要她當衆出醜。她不過跟着林謹容學了不到半個月,還未入門陶氏就病了,林謹容就再也沒心思和時間教她,她會什麼?林六天真無邪地笑:&ldo;五姐姐,你就别謙虛了,前些日子,我們可是天天都聽見你吹埙的,哪天早上不吹上小半個時辰?你的埙還是四姐姐送的古埙,是吧?四姐姐?&rdo;說着就看向林謹容,要林謹容作證的樣子。林謹容自不會摻和她們之間的小心機,隻笑不語。林五氣得咬着唇瓣,委委屈屈、求救地看着陸雲:&ldo;我真是不會,若是其他的,我倒也能試試。&rdo;陸雲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揚眉笑道:&ldo;吹埙是吳二哥的家傳技藝,畢竟是少數人才會的。吳二哥若是不嫌棄,我願意奉上琴曲一首。我雖學藝不精,卻也算是熟練。&rdo;&ldo;自不嫌棄,不過那個稍後再說。&rdo;此刻吳襄滿門心思都是要同林謹容光明正大地比試一場,在所有人面前赢了林謹容,好叫陸緘再無話可說,哪裡會對陸雲的提議感興趣?當下便直接點林謹容的名:&ldo;四表妹,你是自小就學的,怎地躲在那裡裝暈不說話?&rdo;林七立即快言快語地道:&ldo;就是,就是,我家四姐姐自小就愛吹埙的,吹呗。&rdo;林謹容也不推辭,隻道:&ldo;可我沒有帶着埙。&rdo;吳襄立刻從袖中掏出另外一隻埙來遞過去:&ldo;我這裡有&rdo;陸雲看看林謹容,又看看吳襄,突然掩口笑道:&ldo;吳二哥,你好不仔細你自家用過的,怎能給我四姐姐用?&rdo;那不是男女授受不清是什麼?吳襄一怔,正要說自己這隻埙是新的,卻聽陸緘道:&ldo;阿雲,你房裡不是有好幾隻埙麼?揀隻好的出來給你四姐用。&rdo;&ldo;去把我房裡那隻最好的埙拿來,再把我的琴和哥哥的玉箫一并帶過來。&rdo;陸雲立即應了,又殷勤相問衆人:&ldo;各位姐姐妹妹可有什麼喜歡的樂器?我讓人一起拿了來。&rdo;平日裡學這些做什麼用的?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人前露個臉麼?當下有人要了箫,有人要了筝,又有人要了笛,也有人表示要借用陸雲的琴。林謹容隻吹了一首曲子《聽雪》。雪光梅影裡,少女表情沉靜,眼神幽遠,好似神遊九天,又似專心專意,纖纖十指冷若素,悠悠埙聲如天籁。埙聲裡,飛雪冷梅逝水長天,紅顔如夢人生寂寞。之後,無論是誰用何種樂器奏了何首曲子,大家都已經不太關心。她們隻記得陸緘久久不發一言,吳襄一臉的震驚,一臉的不敢相信,即便是有林五打圓場,說是不相上下,吳襄終是起身對着林謹容誠心誠意地一揖,朗聲道:&ldo;我輸了。心服口服。&rdo;楊茉得意之極,仿佛赢了吳襄的人是她,俏生生地道:&ldo;哎呀,二哥你平日裡瞧不起我這個小女子,這回終于有個小女子赢了你一回&rdo;林謹容斂容誠心誠意地深深一福:&ldo;吳二哥承讓。&rdo;這不比先前她勝過陸雲那般無愧,對着陸雲,她自信從始至終陸雲在茶道一途上都不是她的對手,而對着吳襄,她卻是真真正正地借了重生的光。論技藝,他們算是師出一門,他有天賦,她亦有天賦,但他年紀比她大,占了先機,又是男子,長年遊走在外,眼界心境比她開闊,曲由心生,她自不是他的對手。而此時,她隔了一世,曆經生死,技藝娴熟,心境不同,早就上了一個層次。縱是無意,終是作弊,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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