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雖然實誠,卻也不笨。這話是極有道理的。&rdo;連太後微笑着把安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安怡含笑立在她跟前,落落大方地任由她去打量。連太後又問:&ldo;你師父何故不來?&rdo;安怡如實回答:&ldo;師叔祖她老人家病重,師父要盡孝,走不開。&rdo;連太後眼裡閃過一絲愠色,道:&ldo;她自來都是極孝順的,别的人和事都趕不上她師門重要。&rdo;畢竟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語氣雖淡卻不怒自威,安怡聽出她對吳菁不肯來一事非常不高興,不敢搭話,垂眸不語。連太後靜默片刻,似是漫不經心地又問道:&ldo;你有多大了?&rdo;&ldo;十七。&rdo;&ldo;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rdo;連太後臉色突變,向着江姑姑怒道:&ldo;枉我這些年裡一直記挂着她!你瞧瞧,她就是這樣回報我的!當初她是怎麼和我說的,但有所召,必然趕來。現下我是要求着她了,她卻讓個小孩子來敷衍我!你日後還敢替她說好話麼?!&rdo;江姑姑笑容不變地聽她發洩完,輕言細語地道:&ldo;聽棠國公說起來,安姑娘年紀雖小,卻是自小就跟着吳姐姐的,是吳姐姐的衣缽傳人,盡得真傳,人又勤奮刻苦,天賦異常,在飛龍關一帶很有名氣。别的不說,今年秋天就主導防控了一場大疫,救下許多孩子,棠國公的面癱之症也是她治好的。&rdo;言罷扶着連太後的手輕聲道:&ldo;老太太,您想想,若是安姑娘真不成,就是吳姐姐樂意,棠國公也不敢,是不是?&rdo;連太後面色稍霁,卻仍然不高興,看着安怡道:&ldo;她們都說你好,我卻覺着你作為一個大夫年紀太輕了些,很難讓人信服。你覺得呢?&rdo;若是贊同,那就等于自己抽自己和吳菁的耳光,連帶着謝滿棠這個引薦人都要受牽連,若不贊同,連太後一定會想辦法刁難她。安怡權衡再三,含着笑無比真誠地道:&ldo;老太太說得沒錯,我年紀是小了些,但行醫這種事可不比吃飯。師父和謝大人若不是親眼見過并信得過,斷不敢讓我進京替您瞧病。老太太何不讓我一試?左右隻是診脈,您瞧我說得對不對。&rdo;&ldo;你既然如此自信,那就給你機會一試。&rdo;連太後收了嬌柔之态,看向江姑姑,江姑姑忙取出一隻小巧精緻的手枕墊在她手腕下,示意安怡上前診脈。安怡松了口氣,不怕她讓自己給她瞧病,就怕她不讓自己給她瞧病。手指剛搭上連太後的脈門,連太後又似笑非笑地道:&ldo;老太婆我最是體恤小姑娘了,你若是瞧不好,趁早了說,我定不怪你;但若是說了假話,還治不好,我卻是一定會很生氣的。&rdo;頓了頓,帶了幾分憂愁地加重語氣道:&ldo;我這個病啊,說來也是難,京城中的名醫和太醫院裡的太醫們都瞧過了,竟然沒一個能治好的。&rdo;安怡對此早有準備,這是當朝太後啊,皇帝的老娘,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稍有頭痛腦熱的肯定就有一大群人圍着打轉。這病要是好治早就治好了,哪會輪到離京多年的吳菁和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子來占這便宜?因此并不露怯,而是十分鎮定地繼續診脈,又見連太後藏于袖中的手腕上微帶抓痕,脖頸上又有幾顆蘇子大小的皮疹,心裡大緻已經有了數,正要出言相詢病症,就又被連太後打斷道:&ldo;我知道你們大夫都講究個望聞問切,但今日老太婆就想考考你這小大夫,說說看,以脈象來瞧,老太婆這病當是怎樣的?&rdo;安怡暗歎一聲,十分慎重地再次診了一次脈相,确認這病症的确和吳菁給她那本師門秘籍裡記載的一個特殊病例十分相像吻合,更确認吳菁其實已經用隐晦的方式提點過自己了,便自信沉穩地娓娓道來:&ldo;敢問老太太這些日子以來是否夜不能寐,白日裡卻諸多困倦,飲食不思,易感風寒?&rdo;連太後不置可否地将放在手枕上的手收了起來。安怡瞧着連太後的小動作,心知自己沒有說錯,便又繼續道:&ldo;即便是服了安神湯,夜裡也是多夢易醒,燥熱難安,又有肌膚幹燥易癢,其癢難耐……&rdo;連太後突然冷笑起來:&ldo;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我年老不通醫理,胡說八道一氣,來人啊,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給我叉下去好生教教她規矩!&rdo;正文連番刁難(二)安怡大吃一驚,莫非她看錯了?不會啊!她匆忙看向江姑姑,卻見江姑姑一貫沉穩的表情裡也藏了幾分微不可見的擔憂,于是瞬間明白過來,她不但沒有看錯,反而是看得太準了!但連太後不肯相信她,不肯信她這個年幼且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醫術精湛,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一定是有人提前向她透露了相關病情診狀,以便和她聯手糊弄欺騙當朝太後。但凡位高權重之人,最恨的就是底下人聯起手來欺瞞擺弄自己,因此連太後當然要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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