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道:&ldo;若是李家這邊不成,最後還不是要求到那裡去。&rdo;忽見牡丹臉兒曬得紅撲撲的,滿頭大汗地走進來:&ldo;真要求她,到時候我便要親自上門,我送她香與求她辦事,可是兩回事。&rdo;雨荷高興地迎上去:&ldo;您回來啦?&rdo;一邊遞上帕子,一邊指揮恕兒、寬兒打水取幹淨的衣服來。牡丹奪過她手裡的扇子,拼命地搧了幾下,一氣灌了半杯茶水,接過帕子擦了一把臉,方抱怨道:&ldo;這鬼天氣,熱得真要命!今日出門真是不順!&rdo;雨荷眨眨眼,笑道:&ldo;您也不順麼?奴婢今日出門踩到一泡狗屎了。&rdo;牡丹被她引得一聲笑起來:&ldo;難怪得呢,我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臭味兒,原來是你沾回來的,你遇到什麼事了?&rdo;雨荷笑道:&ldo;您先說您的。&rdo;牡丹唉聲歎氣:&ldo;我今日去了不下十所道觀、寺院,卻連一株牡丹、芍藥都沒買成。隻要我一開口,人家就說已經被人高價預定了,我多加錢也分不到一株,隻拿些差得不得了的品種來敷衍我。使錢也打聽不出到底是誰這麼閑,這麼有錢。&rdo;如果隻是一所兩所道觀、寺院像這樣,她也不覺得奇怪。但一連跑了這麼多所,都像這樣子,就由不得她不覺得奇怪了。雖然她當機立斷,抓緊時間去了四郎的鋪子裡,請四郎馬上派出十多個夥計分頭去跑其他寺院打聽情況,想搶在那人面前定下好的品種。但她隐隐有種預感,隻怕這些人也是白跑一趟。又因為記挂着李元的回話,隻好先回家來候着。雨荷聽說,皺眉道:&ldo;聽着倒像是故意要您買不成一樣的。&rdo;遂将自己這邊的事情又講述了一遍,把白夫人送的兩管染綠刻花象牙筒子遞過去,笑道:&ldo;白夫人可真是個好人。您快打開看看,她做的這甲煎口脂如何?奴婢們可是好奇得不得了。&rdo;牡丹打開其中一隻象牙筒子,卻是一管呈凝脂狀,與今天的口紅差不多的紫色口脂,另一隻象牙筒子裡裝的則是粉紅色的口脂,兩色口脂顔色不同,香味也不同,但都芬芳撲鼻,好聞得很。雨荷把自己先前用來包裹口脂的帕子遞給恕兒聞:&ldo;聞聞,多香啊,隻怕要香好幾日都散不去。奴婢曾聽說,宮中每年禦賜的口脂總要含了十幾種香料,想來白夫人的這個隻怕也少不了。&rdo;林媽媽在一旁道:&ldo;宮中的有什麼大不了的?二郎從李家舅老爺那裡得了一管,早就弄明白是些什麼了。無非就是用了甘松香、艾納香、苜蓿香、茅香、藿香、零陵香、上色沉香、雀頭香、蘇合香、白膠香、白檀香、丁香、麝香、甲煎等十四味不同的香料而已。白夫人這個,粉色的嗅着有股幽蘭芳香,紫色的有梅香,大概方子略有不同。不過,卻是非常适合我們丹娘用的。&rdo;說到這裡,嚴厲地掃了牡丹一眼:&ldo;又曬黑了!今後早晚都拿那個加了白芷、白術的澡豆來淨手面。&rdo;牡丹愁道:&ldo;我也不想黑,可我有什麼法子,騎馬辦事最方便,總不能為了拍曬就去坐檐子吧,那得耽擱多少時候呀。過了這陣子它自然就白了。&rdo;将口脂遞給雨荷收起來,問道:&ldo;李家表舅還沒使人來回話麼?&rdo;寬兒從銀交關鹿糙木夾缬屏風後繞出來道:&ldo;水溫正好合适。&rdo;林媽媽忙将牡丹往屏風後面推,牡丹洗浴出來後,換了件家常涼慡的單絲月白短襦配同色六幅長裙,随意将半幹的頭發紮了個馬尾,抓了把扇子自去尋岑夫人說話等消息不提。一直到酉正,李元身邊最得信任的長随吉利方前來回話,說這件事甯王并不知道,那鄧管事在田莊裡也不過是個二流管事,但他卻是王府大總管的侄兒。目前還沒弄清楚這件事與王府大總管到底有沒有瓜葛,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的确是有人打上了芳園的主意。李元那裡也很忙,讓牡丹小心從事,千萬不要與人發生糾紛,先拖過這兩日去,他再設法解決。另外給了一張條子,都是牡丹那條河下遊有莊子的人家的姓名、官職、住址、愛好等。牡丹暗想,甯王不知道就好。李元雖然沒有像先前她和何志忠做最壞的打算那般放手不管,但這幾天要怎麼平安地拖過去,卻是件需要好好籌謀的事情。畢竟她那日是當着那鄧管事放了話,将李元推了出來的,她這兩日去摸人家的根底虛實,人家必然也會來摸她的根底虛實。如果是個聰明的,而且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芳園弄到手,必然就會在這兩日内生出些是非來,而且是蔣長揚都不一定能壓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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