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女兒如此乖巧懂事,岑夫人心頭大恸,強忍着不表現出來,拍着牡丹的手道:&ldo;好,好,你想得通就好。&rdo;卻又道:&ldo;這幾天你還是不要出門了吧?省得聽着煩。&rdo;牡丹把下巴一擡:&ldo;不,我就要出門,我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什麼不敢出門?難不成那些真正被休棄回家的人,就要躲起來不見人了?我越躲,越像是我見不得人似的,正好叫他家稱心如意,我明日就要出門。&rdo;岑夫人見她可愛,心情稍微好了些,微笑道:&ldo;那你要去哪裡?&rdo;牡丹道:&ldo;曲江池芙蓉園,請娘幫忙備份禮物,爹爹或者是哪位哥哥陪我去謝那位蔣公子吧。如果沒有他,我此刻已經沒了命在。&rdo;岑夫人道:&ldo;禮物已經備下了的。你爹說送座香山子。&rdo;牡丹應了,送岑夫人出門:&ldo;您早些歇着,不然壞了身子,叫我怎麼舍得?&rdo;岑夫人捏了她的臉頰一把:&ldo;回家來這些日子,也沒見你少吃,怎地就長不胖呢?這麼瘦,哪兒能行?&rdo;牡丹挺了挺胸:&ldo;我哪兒瘦了?ròu都藏着呢。&rdo;一句話把岑夫人逗得大笑。岑夫人回了房,何志忠忙問:&ldo;怎麼樣?&rdo;岑夫人微微一笑:&ldo;女兒到底長大了,以後你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用再為她cao心了。&rdo;何志忠疑惑道:&ldo;怎麼說?&rdo;岑夫人将牡丹的話說給他聽,笑道:&ldo;說是不是什麼大事,明日就要出門呢,旁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rdo;又看着何志忠道:&ldo;她要立女戶,說是以後想種牡丹花。&rdo;果然是比從前明白了許多。何志忠沉默片刻,揉着額頭歎道:&ldo;依了她吧。兒大不由爹,你看看,我們還沒死,就已經是這樣的情形,暗潮湧動呀。若是我哪日從你前頭死了,還有得你氣的。孩子們不能說誰不好,但你我都是一樣過來的,不患寡而患不均,遲早的事。早些把她擇出去,有個準備,也省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她連去處也沒有,平白要受多少冤枉氣。&rdo;岑夫人道:&ldo;我也是這樣想的。親骨ròu,親骨ròu,再怎麼親,兄弟姐妹哪兒能親得過自家父母子女去?但我還是有個想法,立了女戶後,她要在外面做什麼都可以,另嫁之前還是不能叫她搬出去,我不放心。&rdo;何志忠道:&ldo;由得你吧。叫她和侄兒侄女們多親近一下,若是将來有個什麼,也叫得動。&rdo;話音未落,就見岑夫人突然紅了眼,用帕子捂了口,低聲哽咽道:&ldo;我苦命的丹娘。怎麼就總遇上這許多破事兒呢?你要叫劉家狠狠載個大跟頭,方能解我心頭之氣!&rdo;何志忠溫柔地拍拍老妻的肩頭,柔聲哄道:&ldo;莫哭了,莫哭了,都依得你。&rdo;第二日一早,牡丹起了個大早,讓雨荷把件胭脂紅的翻領胡服尋來給她穿上,又換了雙靴子,系條蹀躞帶,梳了個回鹘髻,出外去吃飯。迎面遇到岑夫人,還沒開口,岑夫人就道:&ldo;你爹同意了,但要你住在家裡,稍後我就使人去請術士來占宅,加間房子起來。冬天你也可以住得舒服點。&rdo;這大概是他們所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牡丹也就不再堅持:&ldo;辛苦娘了。&rdo;才剛進了屋,就見哥哥們都望着自己笑,嫂嫂們則俱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平時總愛鬧别扭的甄氏萬般溫柔地迎上來,熱情地道:&ldo;丹娘,你餓了沒有?快到我這裡坐下,馬上就開飯。今早做的是你愛吃的水晶飯。&rdo;&ldo;還不餓呢,昨晚吃了那許多。&rdo;牡丹心知肚明,大家這都是得了消息同情她來着。到底是一家人,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立刻又團結起來了,突然間,她的心情大好起來,高高興興地挨着甄氏坐了,把最小的何淳抱在懷裡,笑道:&ldo;聽說你前日挨祖母罵了?為什麼呀?&rdo;何淳不過五歲,伏在牡丹懷裡皺着鼻子道:&ldo;甩甩是個大壞蛋!可恨又可惡!&rdo;衆人俱都大笑起來,五郎捏捏何淳的鼻子:&ldo;它是隻鳥兒呢,你逗它玩不說,反而被它給逗了。&rdo;白氏則望着牡丹擔憂地道:&ldo;丹娘,你要出門?還是過兩天再去吧?&rdo;門是一定要出的,牡丹還未回答,何志忠已經一錘定音:&ldo;吃了飯以後,還是我和大郎陪丹娘出門去道謝。四郎你去約張五郎,看看什麼地方合适,請他吃飯答謝他,叫他把他那群兄弟一并請上,選個好地方!别心疼錢。等我和大郎把事情辦完就過來敬他的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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