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推辭不掉,隻好在戚夫人榻前的月牙凳上側身坐下。戚夫人又叫念奴兒:&ldo;給少夫人上茶,别取涼茶,重新泡熱茶來。&rdo;碧梧見戚夫人對牡丹這般上心,不由有些讪讪的,停了動作站在一旁,微側着臉打量牡丹。戚夫人看得分明,笑道:&ldo;碧梧,琪兒睡的時辰有些長了,你進去看看,哄他起來,清醒清醒,便該用晚飯了。&rdo;碧梧這才歡喜起來,高興地跟着戚夫人屋裡的另一個大丫鬟念嬌兒去了碧紗櫥。戚夫人這才問牡丹:&ldo;聽說今日惜夏對你不敬?&rdo;這家裡,原本就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戚夫人,牡丹也不吃驚,微微一笑:&ldo;沒有的事。是我院子裡的小丫鬟恕兒不懂事。&rdo;戚夫人轉動着手裡的伽南木念珠,正色道:&ldo;你是家中的少夫人,便該拿出點氣勢來才是,不要一味軟性,縱着下人不知天高地厚,傳出去别人要笑我劉家沒規矩。&rdo;牡丹忙起身應下,暗自腹诽道,若是她真拿出氣勢來,隻怕戚夫人又容她不下了。在她目的未達到之前,總得安生地活下去吧?婆媳(二)戚夫人見牡丹謹小慎微的模樣,又換了笑臉,探手握住牡丹的手,&ldo;你别怪我對你嚴厲,我這是為了你好。我們家的情形和你娘家不一樣,将來你遲早都要當家的,那時候你才知道有多難!&rdo;若是從前的牡丹,聽到什麼劉家和何家不一樣,臉色鐵定極難看,偏牡丹此刻仿佛不曾聽明白,隻低眉垂首地道:&ldo;都是兒媳不好,叫母親cao勞了。&rdo;&ldo;這都是命,有什麼辦法。&rdo;戚夫人歎了一歇,方道:&ldo;聽說雨桐有了身孕,你要想開些才是。&rdo;她也曾聽人說過雨桐午間哭哭啼啼地從牡丹的院子裡離去,雖不知緣由,但前後一想,約莫是受了牡丹的氣,才會哭成那個樣子的。牡丹垂着眼道:&ldo;媳婦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想求母親給她添個侍候的人,調高月例,以免她心情郁悶,不利養胎。&rdo;戚夫人也無心去管她二人到底誰是誰非,隻要不出大亂子就樂得裝暈:&ldo;這也是應該的,你看派誰去伺候她比較好呢?她是從你那裡出來的,和你身邊的人約莫是要親近些。&rdo;按說戚夫人不會放心自己的人去伺候雨桐才對,故意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牡丹皺着眉頭道:&ldo;媳婦身邊伺候的人不多,林媽媽和雨荷是離不開的,另外兩個小丫鬟,一個性情暴躁,一個懵懂不知事,都不适合。請母親另行安排罷。&rdo;戚夫人拿眼看去,隻見牡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着,怎麼看都是楚楚可憐的樣子。這個兒媳,又是商賈之家的出身,又病歪歪的,從前行事也不大度,不要說劉暢不喜歡,就是她看着也不喜歡,現在卻是比從前懂事了許多。隻可惜,糙雞就是糙雞,飛上枝頭也做不了鳳凰。牡丹久久等不到她答話,探詢地喊了聲:&ldo;母親?&rdo;戚夫人飲了一口涼茶,恹恹地歎了口氣:&ldo;也罷,我另外給她指個穩重些的丫鬟,再有她身邊那個魏大嫂跟着,差不多了。月例錢呢,她以前跟着你是二兩銀子,如今調成三兩銀子罷,别的待生下孩子又再說。你看如何?&rdo;牡丹隻要能應付過去就好,哪裡會有什麼意見?當下便起身道:&ldo;兒媳哪裡懂得這些,母親做主就好。&rdo;她的小心恭敬讓戚夫人心裡好過了些,口裡卻道:&ldo;自家人莫這般累,謝來謝去的。你快些調養好身子,趕緊給我生個嫡孫出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rdo;嫡孫,嫡個頭!牡丹煩躁得很,好容易才忍住了,擠出個幹巴巴的笑來。碧梧抱着剛醒過來的琪兒走了進來,春風滿面地笑道:&ldo;夫人,您勸勸少夫人,先前婢妾和她一道過來時她正為此難過得不得了呢。&rdo;這話仿佛坐實了牡丹午間因嫉妒弄哭了雨桐的傳聞。戚夫人挑了挑眉,看向牡丹,牡丹也不反駁,隻垂着眼看着青石地磚。反正除去劉暢和她身邊的雨荷、雨桐、林媽媽,戚夫人等可不知道劉暢與她尚未圓房,隻知道劉暢甚少去她房裡,每次去了也是匆匆就走,如此怎能生出孩子來?身為劉家少夫人,她難過實屬正常,不難過才不正常。戚夫人沉默片刻,道:&ldo;知道急了就好,明日我讓老爺下帖子去請祝太醫過來給你開個方子。調養好了身子,自然該有的都會有。&rdo;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不管劉暢喜不喜歡,她都會助牡丹生下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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