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很快回神,沉默着把藥擦完,安靜中,謝秋的溫度慢慢冷下去。是了,許夏是個正常男孩,怎麼會接受他呢。要不要搏一把,哪怕以後許夏不再理他,他也想試試。許夏低頭收拾,根本不敢擡眼看謝秋,他害怕一個忍不住就說了出來,他害怕自己會讓謝秋徒增煩惱,他害怕他們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想當初他還笑話過别人,說要告白就告白,扭扭捏捏的像什麼,落到自己頭上才明白其中的不可言說。要不要告訴他,如果他不答應就說這是個玩笑。“你……”“我……”“我先說。”“我先說。”兩人同時被對方打斷,又誰都不讓誰,四隻眼睛互相瞪了半天,忍不住一起笑起來。先前尴尬的氣氛一掃而空。謝秋臉上有傷,不敢笑得太過,用許夏的話說就是:“秋秋,你是在表演肉笑皮不笑嗎,哈哈哈哈哈哈,這表情真的好逗。”謝秋忙着大笑,沒有時間說話,拿起桌上的計算器猛按“213,213”。許夏更樂了,把計算器搶過來摁“2333333”。兩人笑了大半天,還是謝秋因為傷口疼先停下,許夏跟着止住笑,搶先道:“我覺得黃玲玲有句話說得挺好。”謝秋示意他繼續。許夏:“上帝太虛,我想要你。”謝秋猛然擡頭緊緊盯着他,拿不準許夏什麼意思。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嗯,她語文很好,連告白都這麼文藝。”他特地給“告白”兩個字加了重音。許夏忽然就不想假裝了,即使被拒絕能用借口帶過,兩人肯定也回不到以前的關系,那何必呢?他收起玩笑神色,用上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一字一句重複:“上帝太虛,我想要你。”原諒他個學渣吧,連情話都是從别人那偷的。“秋秋,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我不想影響你,我會退出你的生活,保證不打擾你,真的。”許夏耳朵越來越紅,像等待審判一樣耷拉着腦袋。等了許久,久到許夏想起夏父在網上打牌時常發的一句話“我等到花兒都謝了”,謝秋終于回答:“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拒絕你呢?”謝秋抱住他,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他的頭靠在許夏肩膀,耳邊是許夏灼熱的呼吸,他雙臂環住他,帶着一絲不敢相信的狂喜,謝秋說:“我怎麼會不答應呢,我這麼地……”愛你兩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終究還是被咽回肚裡。或許是覺得這兩個字太沉重,或許是覺得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或許是滿腔赤誠堵在胸口,說出來反倒顯得不夠真摯。許夏明白。從今往後,他還是許夏,不過是謝秋的許夏。他還是謝秋,不過是許夏的謝秋。許夏洗完澡出來,謝秋已經睡着了。話被說開,他們之間似乎還是這樣,相處模式并沒有變化,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擁有對方心裡滿當當的感受了。許夏有些笨拙地替謝秋蓋好被子,想了想,還是在他旁邊躺下。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許夏一時半會睡不着,幹脆盯着謝秋發呆。他想了很多,比如秋秋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秋秋是不是隻是怕他傷心才答應,秋秋會不會隻是一時興起轉眼就忘呢?他像個第一次得到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小孩子,因為想了太久,有朝一日忽然把糖果捧在手心,覺得一切都太過虛幻,充斥着不真實。他想了過去,想了現在,更多的是未來。如果大學異地了,秋秋這麼優秀,追他的人肯定很多,他會不會嫌棄我呢?秋秋的朋友知道他喜歡的是個男人,會不會讨厭他,覺得他惡心呢?我們會有互相見家長的機會嗎?嗯……雖然早就見過。他想把糖果藏起來,誰都不給,讓那份隐秘的歡喜隻有他知道。但他更希望的是能把兩人的感情放在陽光下,讓它肆意生長。許夏一瞬間有了“我長大了”的責任感。還好他沒有色迷心竅,忘了正事。他先前找别人要了黃玲玲聯系方式,這會她同意了添加好友,許夏開門見山:“你是不是找人揍了謝秋?”黃玲玲連發好幾個問号過來。黃玲玲:“謝秋被打了?”許夏這個醋海翻騰啊。許夏:“你不知道?”黃玲玲:“我以我考不上大學發誓,我絕對沒這麼做。”這話說得有點重了,許夏暫時相信,可如果不是黃玲玲,那還有誰?黃玲玲想起一個人:“……你等會,我可能猜到是誰幹的了,我去問問他。”過了會,黃玲玲給他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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