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為了慶祝高考結束,不勝酒力的葉梓在大家的慫恿下喝醉了,毫無防備地閉着眼睛,安靜而溫順地靠在他身邊。那天他背着葉梓回了他家,沒有坐出租車,盡管夏天的高溫讓他汗流浃背,渾身難受,他卻還是舍不得放下,背上背的是他最渴求的重量,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段路沒有盡頭。他吻了葉梓,看着他美好的睡顔,他頭一次深深體會到了情難自控的感覺,恨不得不擇手段地把葉梓據為己有,可是他還是忍住了,為葉梓蓋好被子,第二天,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葉梓至今都不知道,他們也曾經共同擁有過一點,和愛情有關的東西。那是姚浩最珍惜的回憶。葉梓為難的眼神刀子一般割裂着他心裡最脆弱的地方,姚浩深深地呼吸着春天潮濕而沉悶的空氣,輕輕地說,小葉子,我不會讓你不開心的。初春的寒意漸漸過去,暖意伴随着綿延的細雨席卷而來,姚浩徒勞地擦着櫥窗上的水漬,對這個天氣恨得牙癢癢。懶羊羊叮鈴鈴地跟前跟後,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心情愉悅得很,姚浩沒好氣地拿過一旁的毛巾給它擦了把臉,很好商量地說:“懶羊羊,我好歹養了你快一個月了,能不能幫點忙啊?總不能淨吃白飯吧?幫我擦地,好不好?”懶羊羊跟他對瞪,嘴巴咧開好像在笑,姚浩想起夏臻跟他說過,薩摩的表情給人的感覺總是在笑,所以也叫它們微笑天使。姚浩呵呵地笑着,摸了摸懶羊羊毛絨絨的小耳朵,說:“叫你傻笑天使還差不多,小懶鬼。”門口的鈴铛響起,姚浩起身,看了過去。外面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來人沒有打傘,頭發濕漉漉地還滴着水,身上更是遭殃,薄薄的襯衣已經濕透了,狼狽又凄涼。“夏臻……”想了很久很久要和他說什麼,見了面,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姚浩愣愣地看着夏臻,那張讓他感到心痛又焦慮的臉,心裡麻麻的發軟。夏臻盯着姚浩,眼神很掙紮,有點委屈,更多的是怨恨,他緊緊地抿着唇,雙手握拳垂在兩側,懶羊羊看見熟悉的人,很歡快地蹦了過去,尾巴拼命地搖啊搖。姚浩先反應過來,抽出一疊紙巾走過去,一言不發地給他擦頭發,夏臻任他擦着,一動不動。“我以為我夠傻了,有人比我還傻,怎麼就淋成這樣了。”姚浩溫柔地笑着,輕輕彈了彈夏臻的額頭。話音剛落,夏臻眼睛就紅了,眼淚來得又兇又急,止都止不住。姚浩什麼都沒問,了然地把夏臻攬進懷裡,輕聲安慰:“不哭了,傻瓜。”夏臻的手緊緊地抓上姚浩的衣服,肩膀抽動,痛苦的哽咽聲想忍都忍不住,可見傷心得不輕,姚浩覺得眼眶發熱,收緊手臂,說:“夏臻,你回來了。”夏臻猛地推開姚浩,用手背發狠地擦着眼淚,帶着哭腔一抽一抽地罵:“混蛋!”姚浩笑:“嗯,我是混蛋。”“害得我心神不定,想逃都逃不掉,噩夢一樣。”“你也害得我心神不定,想找也找不着,我們扯平了吧?”“你這個不正常的神經病!瘋子!”“是是是,我是瘋子。”姚浩好脾氣地點頭,笑意卻慢慢在嘴角漾了開去。“你!”夏臻看樣子是被氣壞了,憋了半天,走上前去一拳打在姚浩的肩膀上:“你害得我跟你一起瘋了,你得負責!”姚浩在心裡輕輕地歎氣,重新極盡溫柔地抱住夏臻,在他耳邊說:“我會負責的,夏臻。”夏臻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姚浩站在他後面給他吹頭發,懶羊羊老實地趴在夏臻旁邊,一雙滴溜溜的桃花眼時不時瞥一下氣氛詭異的兩個人。“行了,差不多了。”夏臻覺得熱,縮着脖子躲。“不行,别感冒了。”姚浩把人拉了回來,繼續吹。“燙死了。”“我不是怕你冷嗎?剛你洗澡的時候我煮了點姜湯,待會兒喝點兒。”“保姆。”“呵呵,我可不會下廚,随便熬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太辣了。”夏臻感受着姚浩的手小心翼翼地在發間穿過,耳根通紅。姚浩關了吹風筒,給夏臻理了理頭發,嘟囔了一句:“頭發好像有點長了。”“我才剪過的,哪長了?”夏臻摸摸自己的頭發,明明就是幹淨利落的短發,姚浩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啊?哦……”姚浩眨眨眼,抹去腦子裡想起的另一個人,說:“好了,去喝吧。”一個小時之前夏臻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沒了,一口一口的吞着姜湯,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姚浩知道對他來說開口不容易,決定自己主動。“怎麼又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你了。”夏臻垂着眼,姜湯的熱氣在他睫毛上氤氲,朦胧間又讓姚浩失了神。“我本來也打算這輩子再也不見你了。”語氣裡還帶着賭氣。“我怎麼就惹你生這麼大的氣了?”姚浩拿開已經見底的小碗,放在茶幾上,扳過夏臻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我……害怕,我不是同性戀。”夏臻膽怯地擡了擡眼,生怕說的話刺傷了姚浩。姚浩點點頭,問:“那你怎麼又回來了?”夏臻沉默了一會兒,嘴唇很倔強地抿着,姚浩想大概一時半會兒他也答不上來,還是算了。就在姚浩拿起空碗準備去廚房洗幹淨的時候,夏臻開口了。“因為,我想……我喜歡上你了。”同居姚浩咬緊牙關,臉漲得通紅,兩隻小腿直打顫地把夏臻的大旅行箱扛上了樓,夏臻在家門口等着,看着姚浩快要暴斃的樣子,想笑又不好意思。姚浩放下旅行箱,二話不說就pia地一聲癱到沙發上,說話都斷斷續續不完整:“我,我還以為你是走簡約路線的,人不可貌相,啊貌相,你把整個家都搬過來……了吧……”夏臻把旅行箱放倒,蹲下打開,随意檢閱了一下裡面的東西,挺樂地說:“怪我。”姚浩眼珠一轉,撐起來說:“算了,既然住這兒了,就要像樣地住,帶多點兒也好,你想走也不好走。”夏臻撓撓頭,說:“不是,我的意思是,怪我把東西都裝一起了,應該分開幾個箱子裝,好讓你上上下下來來回回跑幾趟的。”姚浩竄起來,一把把夏臻撲倒在地上,虛張聲勢地掐着他的脖子,說:“讓你沒良心!”夏臻呵呵笑着任他鬧,不說話。姚浩俯視着他的臉,忍不住低下頭,在他略嫌蒼白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夏臻無聲地歎息,伸手抱住了姚浩。“你在擔心。”姚浩察言觀色得出結論。“沒有。”“行了,你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已經出賣你了,就别死撐着好像沒事一樣了。”姚浩想把人從地闆上拉起來,拉了兩下沒拉動,夏臻賴在地闆上,一臉的不情願。姚浩沒轍,把人連抱帶架地弄到沙發上,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摟到懷裡,說:“說吧,怎麼了?該不會才過來就後悔了吧?”夏臻無力地笑了笑,聲音透着深沉的疲倦:“我是那種人嗎?”姚浩抓住夏臻的手,使勁捏了捏,天氣都轉暖了,夏臻的手還是冰涼涼的。“你說,我們會好好的吧?不會有什麼事吧?”夏臻轉過臉,不确定地看着姚浩。“我這人看着信不過,還是你自己太自卑?”姚浩失笑,又為夏臻的問題感到心酸。“我也不知道。”夏臻看着凝結着水滴的窗戶,偶爾滑落一滴,好像眼淚一樣,看得人揪心。“既然不知道,就試試吧,别打擊我自信嘛。”姚浩伸出手指将夏臻的嘴角往上撐了撐,說:“笑一個,乖。”夏臻白了姚浩一眼,悶悶不樂地說:“我跟我爸徹底鬧翻了,他以前雖然老是罵我揍我,可是我還沒看見他這麼傷心過,你說我是不是太不孝了?”“你跟你爸說了?”姚浩驚了一下。“沒,是因為出國的事情鬧翻的,他說我不能一輩子這麼不高不低地混着,我死活不答應,他就火了,拿起琴弓就往我身上抽。我爸特别珍惜所有關于小提琴的東西,這次連琴弓都用上了,證明他真的氣昏頭了。”姚浩看着夏臻黯然的臉色,想安慰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讓他堅持着跟他爸對着幹不對,可讓他聽他爸爸的話乖乖地一走了之,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他也是自私的人,雖然有時候會顯得很徒勞,但是還是會固執地争取,何況夏臻不是随便一個什麼東西,沒了惋惜一下就過去,他是……他的愛人。“不過你不是也說過麼,哪個當爹的不疼兒子,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看姚浩欲言又止的樣子,夏臻反過來寬慰姚浩:“你放心吧,這次我不會什麼都不說就消失了。”“嗯,你最好不要。”姚浩把人緊緊地抱住,親着夏臻的耳垂說:“一次你就折磨死我了,還來一次你幹脆殺了我再走。”夏臻閉上眼睛,本來萦繞心頭的煩惱一下子好像自己長了翅膀從他頭頂飛走了,心裡變得坦然而舒服,順勢抱上姚浩,平生第一次夏臻有了一種心無芥蒂地依靠的感覺。懶羊羊在陽台折騰夠了夏臻特意給它帶過來的肉骨頭,舔着鼻子蹦跶過來,跳上沙發,使勁鑽進兩個人之間,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姚浩惡作劇地把它翻了個個兒肚皮向上,用手戳了戳,夏臻和姚浩頭靠着頭,輕輕撓了撓它的小耳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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