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看着那雙近在咫尺的薄唇,不禁心神蕩漾,腦子裡又浮現了那晚陸星在床上情迷意亂的樣子,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但面前這位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依舊瞪大眼睛在梁晨面前晃着臉。“多久以前的事兒了,怎麼可能還有疤痕。你忘了就算了,把你的臉挪開點。”梁晨偏過頭。“哦……”陸星不好意思的縮回腦袋,想到那天梁晨的冷漠,心裡微微一沉。“咳咳,我們來說說你媽,結果出來了,總體上沒什麼大問題,但是……”梁晨擡頭:“我聽說你不和你媽住?”“嗯。”“你知道她有心髒病麼?”“知道,不是我不和她住,是她把我趕出來的,我有請人照顧她。”“哦。我有一個朋友,是心髒方面的專家,改天你帶你媽去找他吧,看看他有什麼建議,我把電話給你寫在這兒了。”梁晨把一疊體檢結果啪的拍在陸星面前,繼續看自己的文件。這……逐客令?陸星拿起結果,撓撓腦袋:“那……我走了?”“嗯。”梁晨頭也不擡。“那……麻煩你了,謝謝。”陸星轉身準備走。“對了,你要是去看鄭凱的母親的話,順便告訴她我今天晚點再過去。”“啊?”“我是她的主治醫師,每天都這個時候過去的,今天可能要晚點。”梁晨好脾氣地解釋着。“不是。”陸星急了:“阿姨病了?我怎麼不知道啊?”鄭凱走進母親的病房,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桌子椅子放滿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花瓶,插滿了五顔六色的康乃馨和百合,地上還擺了一盆一盆說不出名字的姹紫嫣紅花枝招展的植物,這也就算了,床上還整整齊齊的碼着幾束玫瑰,牆角還堆着幾盆菊花,門口還杵着兩盆半人高的仙人掌,好一個春色滿園……黑線滿天的世界!鄭凱用膝蓋都想得出來這是誰的傑作。“媽……您受累了,陸星來過了吧?”“呵呵,剛走呢,拿了好幾籃兒水果來,讓他破費了。”老太太笑容可掬的在一堆勿忘我和滿天星中露出個頭。“是……挺破費的……”鄭凱看着床邊放着的幾個豪華大果籃兒:“怎麼沒把他給提死?”“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人家星星也是好心,不過你倒是把這些花兒草兒收拾收拾,那味兒……”“得,明兒我踏個三輪兒賣花去。”鄭凱捏捏太陽穴:“看來不讓他知道還是明智的,整一瘋子。”這時候,梁晨進來了。“這……”梁晨無語。“粱醫生,你來了。”鄭凱連笑的力氣都沒了。“我說,這是醫院……”“得,你跟我說沒用,你去跟陸星說。”“陸星……”梁晨環視着病房,笑了,倒真是他的風格,難怪鄭凱一直瞞着他。“哦,對了,他去找你了吧?”“嗯,找過了,對不起啊,是我告訴他你媽在這兒住院的。”“沒什麼,他幹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阿姨,恢複得怎麼樣了?”梁晨向鄭媽媽問好。“好好的,呵呵。”鄭媽媽繼續和花香做着頑強的抗争。“還有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了要小心,最好不要單獨外出,再摔就挺麻煩的了。鄭凱,你給你媽請個保姆什麼的吧。”“知道知道,梁醫生辛苦了。”母子倆忙不叠的應着。“對了,陸星他媽沒什麼問題吧?”鄭凱問道。“大問題沒有,一些老年病,還有心髒不太好。”“小凱,你幫忙照顧着他媽點兒,星星那孩子啥都不會。”“得了,我這不天天忙得七葷八素的麼,倆老祖宗,還一飯店,現在好了,還一屋子的花兒,那臭小子就沒有不給我添亂的時候……”梁晨看着鄭凱,忽然一種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不是吃醋,絕對不是!那小子和自己有什麼關系……梁晨說服着自己。天人交戰陸星剛回家沒多久,手機就開始大唱特唱起來。陸星一看來電,喜滋滋的按下接聽。“凱凱~看到我的花沒有?o(n_n)o……”“……你……”“你說你,阿姨生病了都不告訴我,弄得我好内疚~~你說那些花夠麼,要不要再……”“打住!”緊咬牙關。“呵呵,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呀,有什麼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每次都是你幫我辦事兒,這次總算有我出力的份兒了。”你甭搗亂就不錯了!“花了多少錢?”“_……一千多而已,沒想到吧。我跑去西郊的那個批發市場買的,我算過了,比市場價便宜了差不多一半兒呢。”“你不是沒錢了麼?”瀕臨崩潰。“我媽上次借了一千給我,而且最近酒吧都缺人,我幾乎天天去。錢不是問題啦,最主要是你媽喜歡_。”“我……你……”這小子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怎麼還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和智商低的人就是無法溝通!“放心吧,你的錢我很快就會還上的!我正在努力寫歌呢。對了,我這麼久沒去看阿姨,她沒生氣吧?”“生個毛,你小子下次再這麼亂花錢我揭了你的皮,做什麼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知不知道,有你這麼送花的嗎???我媽又沒死!還有!你媽也要看病,你的錢花在該花的地方行不行!”某人站在醫院的走廊裡開始發飙,引來兩位護士姐姐的批評教育。“……那個,你你你别激動,我,我注意就是了。”梁晨回到家,在客廳坐了很久,真的,很想見陸星。陸星的每一個表情,在他腦子裡想走馬燈似的閃過,時不時讓他情不自禁的笑起來。梁晨不想回避自己的感情,是時候該好好想一想了。他們,七年前錯過了一次,那現在呢?是不是他們這輩子注定要糾纏在一起,所以老天才讓他這麼多年都沒辦法安定下來,七年之後,再次把曾經擦肩而過的他送回到了他身邊?這理論也……忒玄乎了點兒……但是,他喜歡。也許,也許他該順着自己的感覺走一次,和陸星在一起,至少他沒想到什麼壞處。這麼多年,真的沒有第二個人,能給他這種怦然心動了。與其和自己較勁,還不如,放手試一次。隻是,這次要怎麼開始呢?梁晨思考着,嘴角又浮現出了那個招牌微笑。陸星胡亂的吃過了晚飯,準備回家一趟看看老佛爺,順便商量一下看病的事兒。拿上體檢結果,陸星出門了。到家一看,呵呵,鄭大老闆正和老太太聊得正歡。“不用守着你媽?”趁着老太太進廚房泡茶的功夫,陸星和鄭凱走到陽台。“請了護工呢,我媽老催我來看看你媽,也不想想自己比人家還慘烈呢。”“到底怎麼搞的,怎麼一直都不吭氣兒啊?”“跟你說了你有辦法兒?省下你瞎搗鼓的功夫照顧你媽不是更好?”鄭凱想起陸星的慰問品就覺得太陽穴在抽搐。“真是的。”陸星撇嘴:“怎麼就把骨頭摔斷了啊,下次别讓她自個兒出門兒了。”“得得得,我可是真怕了啊,再來一次我心髒病都要發作了。”“哎,你就管好你媽吧,我媽讓我來照顧,你真夠忙的了,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丫的你還“有點兒”不好意思?鄭凱在心裡狠抽了陸星一下。“算了吧,這麼多年習慣了,你這兒子基本上就是形同虛設,你媽早不指望你了。”“操。”“哈哈,你活的好好的或者甭添亂就是對我們大家最好的幫忙。”“我咱你們心裡頭形象怎麼就這麼不堪啊,我媽也老這麼還說我。”陸星沮喪的看着天空。“小凱,星子,進來喝茶,外面蚊子多,老站外面幹什麼?”“哎,好嘞。”鄭凱對陸星眨眼一笑,進去了。看着鄭凱的怪臉,陸星恨不得一拳打上去。臨走的時候,看着自個兒母親瘦弱的身體,陸星忽然覺得鼻子有點兒酸,覺得自己真混蛋。其實,母子倆都明白,他們之間并非像看起來那樣毫無隔閡。畢竟,有多少人能夠坦然的接受自己兒子是個不正常的人呢?母親無法釋懷,她隻是裝傻。二十多年來,母親辛辛苦苦獨自把陸星撫養成人,已經盡可能的給了足夠的寬容和溺愛,唯有一件事,她不能容忍。陸星永遠都記得,那天母親推開自己的房門,看見半卧在的床上沈頃光着上身摟着自己的表情。他以為隻要自己對母親加倍的好,就可以兩全齊美,既追求了自己的幸福,又彌補了對母親的傷害。但是他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事無成,每天為生活奔波,忽略了母親,失去了沈頃。自己這樣,算失敗了吧?連照顧母親這種事,也要靠别人。“怎麼了,這時候煽什麼情呢?”在車上,鄭凱用怪異的眼光看着陸星。“啊?”陸星回過神來,覺得臉上癢癢的,用手一抹,濕了:“呵呵,沒事兒,就覺得老媽老了,我太不孝了。”鄭凱沉默了,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陸星從來不讓别人為他擔心,平時總是樂呵呵的,口無遮攔,愛打愛笑,但真出了什麼事兒,他從來都是自己藏着,對誰也不說。二十多年來,鄭凱還真沒費心安慰過陸星,就連他和沈頃分手,鄭凱都是幾個星期後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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