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伊人見到眼前情形,心中大快,以為武林盟轉瞬便可掌握戰局,心中松了口氣,卻道:&ldo;段掌門,先别忙着殺了妖女,要讓她說出萬花宮宮主秘傳的武功秘籍藏于何處,萬花宮的所有藥劑又藏于何處。&rdo;慕雲霏見到這樣的情形早已吓得魂不附體,卻因為同心蠱的作用,知道聶筱夭此刻心中并不覺得危險,稍稍放了些心。他一步步往段昭瑞身前移動,想要找尋機會出手。雪伊人站在觀景台窗口沖外面人喊道:&ldo;武林盟衆人聽着,邪教的妖女如今已在外面手上,其他這些喽啰全部将他們一網打盡吧。&rdo;聶筱夭嘴角微微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對段昭瑞道:&ldo;看到了吧?你的同盟者要的是武功秘籍,要的是萬花宮百年的藥品。即使我已經束手就擒,他們也不會寬恕我的部下,隻會将所有人趕盡殺絕……&rdo;&ldo;段昭瑞,我問你,究竟何為正?&rdo;聶筱夭忽然大喊一聲。單是這一聲,已經将段昭瑞震得心神俱散。他早已收回手中劍,痛苦地搖頭:&ldo;不要問我,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do;&ldo;你不知道,可是你的劍下有着無數善良人的冤魂,這筆賬又怎麼算?&rdo;聶筱夭本來手中毫無兵器,此刻卻突然由袖口中甩出一縷白紗,再一抖,白紗變成一柄單薄卻鋒利的吳越鍛劍。劍身一抖,一道白練如同光芒奔向了段昭瑞的脖頸。段昭瑞未動,閉上眼睛等着聶筱夭動手。可聶筱夭卻停了手。有許多往昔的情景湧上了腦海,他傻乎乎地陪在她身邊,他細心地照料她的起居,他與她在床塌纏綿……薄劍在段昭瑞的頸上隻微微劃破一道口子,細微地滲出幾滴血珠,染紅了聶筱夭的白練劍,也染紅了聶筱夭的白紗。她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勝任萬花宮宮主這個角色,可是她還是放不下聶筱夭的身份‐‐因為她不會殺人,她也殺不了人。可她的動作,在段昭瑞心裡卻已經是别樣的意義。他以為,她對他不是無情,她隻是不承認而已。而此刻,她下不了手,殺不了他。天山派雪伊人在旁邊看到聶筱夭和段昭瑞間這一系列動作,早已發覺情勢與她所想象的不一樣。她目光掃去,封月鳴、冉紅葉、慕雲霏等人均是虎視眈眈她一個人,想必她若不出手,她定然就是那劍下魂了。雪伊人微微擡手,有一道光芒突然向着正和段昭瑞僵持的聶筱夭飛去。速度實在太快,不待大家有所反應,慕雲霏早已用身體擋住了那道白光。本來魁梧堅實的一個人突然&ldo;哐啷&rdo;一聲倒在地上,所有人不由一驚。原來雪伊人所射出的那道白光正是天山派的獨門暗器‐‐天山雪影。天山雪影由天山雪融水配以數種劇毒制成,而後以天山獨門内力将其化之為氣,再凝結成冰。使用時,一道白色的冰打入人的身體,因為遇熱化之為水,迅速随血液流遍全身,無藥可救。慕雲霏扭頭望着聶筱夭,面上隻有微微的笑容。&ldo;雲霏!&rdo;聶筱夭心中一痛,是同心蠱,讓她感受到了他此刻内心的那種悲怆。她早已顧不得劍下的段昭瑞,搶上前去扶起慕雲霏。封月鳴迅速上前頂替聶筱夭制服段昭瑞,而冉紅葉早已點住雪伊人的穴道,使她動彈不得。&ldo;雲霏……&rdo;聶筱夭覺得心一點點地揪痛,眼淚奪眶而出。慕雲霏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襟和聶筱夭的白衫。可她仍是在笑,那樣輕松地笑着。他擡手抹去聶筱夭臉頰的淚珠:&ldo;别哭,你哭了我會心疼的。&rdo;繼而,他又說,&ldo;真好,你為我哭了,原來你也會為了我哭。&rdo;聶筱夭搖着慕雲霏止不住地哭:&ldo;雲霏,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rdo;慕雲霏伸手握住聶筱夭的一隻手:&ldo;宮主,能看到你的眼淚,我便已知足。原來你的心中并不是沒有我。&rdo;他黯然道,&ldo;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對您下了同心蠱。如今,我死了,同心蠱剛好可解。不過您要相信,我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太愛您了……&rdo;聶筱夭伸手替他擦拭嘴角的鮮血,眼淚滴在他的臉上,碎成一串串更為細碎的水滴濺開。她喃喃:&ldo;雲霏,雲霏……我不是宮主,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宮主。&rdo;慕雲霏先是一愣,而後道:&ldo;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她,不是她……她不會為了我哭,她不會跟人談感情。可是,時至今日,我并不知道愛得是她還是您……&rdo;語音未盡,他已經又吐出一口鮮血。&ldo;雲霏!&rdo;聶筱夭尖叫一聲。慕雲霏捏緊了聶筱夭的手:&ldo;宮主,雲霏還有一事不明。&rdo;他斷斷續續道,&ldo;除了同心蠱,你可對我有一絲真的感情?&rdo;聶筱夭脫口而出:&ldo;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永遠都是我回頭時可以依靠的那個人啊,所有你不能有事啊,雲霏,答應我,你不能有事……&rdo;慕雲霏咧開嘴笑了出來:&ldo;宮主,有您這句話,慕雲霏死而無憾。恕雲霏不能在今後的日子裡守護着你了……請,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rdo;白衫因為有太多的鮮血早已變成血紅,熱淚因為時間太漫長已經冰涼。當懷抱中的那些溫暖也漸漸涼透,聶筱夭覺得自己心中的某一部分也冰冷下去,甚至消亡。可是那些悲痛,沖擊着她的所有心智,那些悲痛讓她想要發狂。聶筱夭用袖子一點點擦幹淨慕雲霏的面龐,将那些血迹和淚痕都抹去,心已涼透。她俯下身去,将自己有溫度的雙唇印上慕雲霏已然冰冷的唇上。同心同殇,情歸無常。碧血凄怆,死又何妨。何人共醉,生死相傍。誓死不渝,此情無雙。此愛無邊,此恨綿長。愛恨之間,兩眼茫茫……原來這天下之大,盡是蒼涼。同心蠱,同心生兩人。一為朝光,一為夕陽。朝生夕生,朝死夕死。隻可惜聶筱夭心中無愛,所有無情無淚無傷。慕雲霏的結果,隻是這百年後,夢也荒涼。&ldo;雲霏,謝謝你……&rdo;聶筱夭喃喃。沒錯,她要謝謝他。謝他救了她的性命,謝他給了她一份最熱烈的愛情,謝他終于教會了她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與年代應該怎樣生存。她隻知道,從今往後,她的身邊再沒有一個右護法替她征戰沙場,沒有一個肩膀讓她在難過的時候依靠,沒有一個笑容和一份溫熱的目光永遠跟随着她。聶筱夭慢慢站起來,身軀因為太久沒有動有些微的不穩。她将白練劍直指雪伊人:&ldo;是你,是你殺了他!&rdo;雪伊人因為穴道被封并不能動,隻能用眼神說着自己此刻的恐懼。聶筱夭一閉眼,長劍已經出手,一劍封喉。鮮血噴濺而出,她身上到處都染滿了鮮血。而此刻,她仿佛被人抽去力氣般,一下子癱倒在地。封月鳴搶上扶住她:&ldo;筱夭,你還好嗎?&rdo;聶筱夭搖頭,不好,一點也不好,她殺了人,她終于親手結束了一個生命。她虛弱地靠着封月鳴,低聲道:&ldo;我殺了人……&rdo;封月鳴攬住她,輕聲安慰:&ldo;别怕,别怕。你若不殺她,她也會殺你。你是在為慕護法報仇。&rdo;冉紅葉在窗口看着底下的交戰形勢,心中暗叫不好。&ldo;宮主,咱們的人節節敗退,請宮主離開百花谷吧。&rdo;聶筱夭早已沒有了分辨能力,封月鳴代她點點頭:&ldo;紅葉,命令大家撤退吧。&rdo;&ldo;那他呢?&rdo;冉紅葉用劍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段昭瑞。封月鳴皺眉,剛想說話,卻被聶筱夭拉住袖子。聶筱夭道:&ldo;算了吧,今日死的人太多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不想再有一個……&rdo;封月鳴點頭:&ldo;都聽你的。&rdo;冉紅葉也點點頭,沖着窗外的天空發了一枚朱紅色的煙花,号令萬花宮衆人撤退。随即戰場上各處和屋内均燃起白色的煙霧。等煙霧散去,萬花宮衆人仿佛憑空消失般,早已不見身影。段昭瑞坐在觀景台裡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心中滿是凄然。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幾乎無暇反應。她對慕雲霏說&ldo;人非草木,孰能無情&rdo;,她說&ldo;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不想再有一個……&rdo;她并不忍心殺他,難道也是因為有情?這個發現竟然讓他覺得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屋内的滿地屍體,仿佛都已不重要。萬花宮内血流成河,仿佛也不重要。他的脖頸上尖銳的刺痛,似乎也不重要。冷風暖語話地久當武林盟其他兩個掌門趕到觀景台的時候,隻看到眼前的情景:天山派掌門雪伊人被一劍封喉死去多時,而太行派掌門段昭瑞脖頸上流着血、失神地坐在地上,地上更零零散散地倒着許多具天山派門人的屍體。兩個掌門對視一眼,心内暗暗思量,想必萬花宮的妖女武功極高,可以在這樣短的時間内對兩位武林盟的絕頂高手一劍封喉。而顯然,段昭瑞的武功更好些,險險避開了。嵩山、武當的兩個掌門扶起段昭瑞:&ldo;段掌門,還請您出任武林盟的盟主,帶領我們各大門派共同誅讨妖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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