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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手上傷痕，那殷紅越發刺痛我眼睛，方才吳謙的一番話仍在我耳邊盤旋不去。假若真如他所言，謇甯王親率前鋒奇襲晖州，截斷了通往京城的道路，要在這晖州城下出其不意伏擊蕭綦……就算蕭綦擊敗了謇甯王前鋒，大軍在晖州受阻一日，父親在京城就危險一日。礎州面臨三面夾擊，難以久持，一旦臨梁關失守，蕭綦未及趕到……父親、姑姑、叔父、哥哥，我所有的親人都将陷入滅頂之災！我隻覺冷汗滲出，狠狠咬出了唇，也抵擋不了心底升起的寒意。手腳陣陣冰涼，所有的恐慌都彙集成一個念頭‐‐不能坐視他們危害我的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我要去找蕭綦！找他救我的家人！我霍然起身，甩開玉秀的手，發狂般奔到門口，卻被守門兵士迎頭截住。玉秀驚叫着追上來，将我緊緊抱住。我腳下一軟，眼前發黑，緊懸了半日的心直往深淵裡墜去，恍惚聽得玉秀喚我，卻怎麼也沒有力氣回應她……仿佛過了許久，婦人輕細的啜泣聲傳來，我恍惚以為是母親。&ldo;可憐她，到底還是個孩子。&rdo;那悲憫的聲音，聽來有些熟悉，卻不是母親。一雙溫軟的手覆在我額上，我心中一警，猛的睜開眼，翻手将她手腕扣住。她驚跳起來，幾乎撞翻身後玉秀托着的藥碗。&ldo;王妃醒來了！&rdo;玉秀喜極奔到c黃前，&ldo;王妃，是吳夫人來瞧您了。&rdo;我頭疼欲裂，神志昏沉，掙紮着撐起身子，定定瞧了那婦人片刻，才認出果真是吳夫人。玉秀趕緊扶住我，&ldo;可吓死奴婢了，多虧夫人及時找來大夫，說是偶染風寒，一時急怒攻心，沒有大礙。瞧您這會兒還在發熱，快快躺着吧！&rdo;吳夫人卻怔怔絞着手看我，忽屈身向我跪倒，哽噎道，&ldo;老身該死，老身對不起王妃！&rdo;看着她斑白鬓發，我默然思及往日在晖州，她待我的萬般殷勤。當時隻覺是曲意迎奉，如今換我做了階下之囚，想不到她仍待我一片忠厚，果然是患難之際，方知人心。我叫玉秀去攙扶，她卻不肯起來，隻伏地流淚叩頭。我歎口氣，起身下地，赤足散發便去扶她。她體态豐腴，我一時扶不起來，周身酸軟無力，不由軟軟倚在她身上。她不假思索便将我摟在懷中，我亦輕輕抱住了她。這綿軟溫暖的懷抱，衣襟上傳來淡淡薰香氣息，恍然似回到了母親身邊。我們誰也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相依，玉秀立在一旁已是泫然。半晌，我輕輕退開她，柔聲道，&ldo;吳夫人，你的情誼，王儇銘感不忘。天色已晚，你回府去吧，不必再來看我，以免吳大人不快。&rdo;她黯然垂首道，&ldo;實不相瞞，老身确是瞞着我家老爺私自來的，老爺他……&rdo;&ldo;我明白。&rdo;我含笑點頭，讓玉秀攙了我起來，也将吳夫人扶起。我退開一步，振衣向她行了大禮。吳夫人慌得手足無措，我擡眸直視她，&ldo;患難相護之恩，他日王儇必定相報。&rdo;她又是一番唏噓垂淚，方才黯然向我辭别。我含笑點頭，凝視她斑白鬓發，卻不知此地别後，再相見又是何種光景。正欲再向她囑咐珍重，卻聽房門外有人低聲催促，&ldo;姑母，時辰不早，姑丈大人将要回府了！&rdo;吳夫人面色微變，匆匆向我一拜，便要轉身退出。我詫異道，&ldo;門外是何人？&rdo;&ldo;王妃莫怕，那是我嫡親侄兒。&rdo;吳夫人忙道，&ldo;老爺命他看守行館，這孩子心地甚好，對王爺一向崇仰，絕不會為難了王妃。我已囑咐過他，務必給王妃行些方便……老身無能，也隻得這點微末之力。&rdo;看着吳夫人戚然含愧的面容，我腦中卻似有一線靈光，一縱即逝，仿佛記起什麼。&ldo;您的侄兒，可是您從前提起過的牟……&rdo;我蹙眉沉吟，&ldo;牟……&rdo;&ldo;牟連！&rdo;吳夫人驚喜道，&ldo;正是牟連，王妃竟還記得這傻孩子！&rdo;我莞爾，披了外袍，親自将她送出門外。四下守衛果然已經退避到遠處廊下，隻有一名高大青年守在門邊，見我們出來，慌忙欠身低頭。我不動聲色将吳夫人交到他身側，擡眼細看了看，不覺失笑‐‐這吳夫人口中的&ldo;傻孩子&rdo;隻怕比我還年長，身形魁梧，濃眉虎目，頗具忠厚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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