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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第1頁)

他修長手指執起白玉羽觞,映着酒色潋滟,煞是好看,&ldo;這杯酒,且賀陛下與長公主勝券在握,不出此月,烏桓可滅!&rdo;昀凰一言不發看着他,并不舉杯,也無多少快慰神色。晉王揚眉看她,&ldo;這消息仍不夠好?&rdo;&ldo;好,超乎意料的好。&rdo;昀凰露出一絲笑容,&ldo;你們也瞞得我很好。&rdo;行宮一夜劇變,憑空殺出東烏桓人,原該遇刺的太子卻逃走,刀下冤魂換了瑞王。南秦兵馬竟也應對裕如,迅速調轉刀刃,直指烏桓‐‐原來是她小觑了人,北齊晉王,早已志不在黃雀,等不得面前擋道的螳螂慢慢捕食。他已是一隻爪銳喙利的鷹,展翅欲搏長空,螳螂黃雀都是他口中之食。可是少桓呢,她也小觑了他的野心壯志麼?昀凰想笑,唇角卻隻微弱一揚,&ldo;不知這一出嫁禍江東,是殿下妙計,還是敝上所欲?&rdo;晉王凝視她片刻,坦然道,&ldo;若無陛下舉兵相助,我必不敢兵行險着;若無烏桓牽制強敵,陛下為未必能孤注一擲。&rdo;陳倉暗度,借刀殺人,原來他二人才是真正的盟友,早已聯手設下陷阱,将所有人都蒙騙過去‐‐晉王借駱後殺太子的刀,反奪了瑞王性命;少桓借烏桓之戰,将何家葬送陣前;還有誰,誰手裡握着誰的刀,誰又是下一個刀下亡魂?太子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避禍,坐收漁人之利?身份叵測的誠親王究竟是敵是友?晉王看似泰然,自己卻也置身微妙境地,稍有不慎,便招來極大兇險。而她的生死禍福也與他系在了一處……昀凰眼裡變幻神色,俱都看在晉王眼裡。他避開她目光,将杯中酒緩緩飲盡,心中方始平靜。&ldo;你已見過誠王,想必知道他身份。&rdo;仿佛看穿她疑慮心思,不待她問,晉王已開口,&ldo;皇叔與父皇同是高氏太後所出,如今父皇貴為至尊,皇叔卻形同廢人,太後也在行宮幽禁多年。你見過皇叔的臉,很是駭人罷?&rdo;昀凰默然點了點頭。&ldo;那是拜皇後駱氏所賜。&rdo;晉王淡淡道,&ldo;駱後還是駱妃之際,讨得皇太後歡心,挑起太後與皇後元氏的怨隙。待元皇後抑郁而死,駱妃為後,一心執掌六宮大權,欲取高太後而代之。太後被自己提攜之人反噬,敗在駱後手裡,一蹶不振……當時駱後無子,我母妃身份低微,恰又失寵,駱後便強行将我過繼了去,再将母妃毒殺。&rdo;他語聲平靜之極。昀凰垂眸聽着,同樣的平靜,不曾擡一下眸子。眼前卻恍惚浮起辛夷宮前浸滿鮮血的玉磚,撲殺在囊中的幼兒,鮮血漫過每一條磚fèng,勾畫出彎彎曲曲圖畫。沒有人會比她更明白他說出的每個字,也沒有人像她此刻一樣痛楚,為那個早早失去母親,被迫寄人籬下的孩童。何其有幸,她的母親至少還活着,還能與她相依為命至今。&ldo;她以為這秘密我永遠不會知曉。&rdo;晉王淡淡地笑,&ldo;一生一世認她為母。&rdo;然而她從不曾将他當作兒子,外人所見的母慈子孝、恩寵殊厚,都是做戲。她令他長出羽翼,再将這羽翼捆紮,以供她驅策馭使。如今瑞王一死,她沒了依靠,多年苦心經營化為烏有,僅存的指望終于落在他身上。&ldo;你有了新的盟友。&rdo;昀凰終于開口,娓娓道,&ldo;皇太後忍受這些年的怨氣,也該揚眉盡吐了。&rdo;元氏皇後死在太後手裡,無論如何,高太後也不願看到她所生的太子登基。晉王所剩的對手,隻餘皇太子一個。駱後大勢盡去,已不配做他的盟友。什麼也不必說,她已懂了。晉王深深看她,全不掩飾眼中激賞之色。昀凰也默然凝視他半晌,終是搖頭笑歎,&ldo;你究竟騙了多少人,駱皇後與東烏桓,偏偏都信了你……&rdo;烏桓王妃,從前的長樂公主,她的異母姐姐。身為郭後長女的華琛,遠嫁烏桓和親,如今挾制年邁的烏桓王,一手把持權柄。郭氏叛黨等一幹逆臣逃入烏桓,為她所收留,圖謀東山再起。烏桓王妃更是一心複仇,對少桓恨之入骨。晉王假意邀她聯手攻打南秦,自然一拍即合,順順當當踏入他布下的圈套。&ldo;至少,我不曾騙過你。&rdo;晉王的聲音柔和,仿若一聲歎息。昀凰望着他,一時竟有些蕭瑟,分不清心中是何種滋味。四目相觸,她眼裡似有薄霧,他目光卻如春水。&ldo;何其有幸,這一路盲聩而來,我竟不曾被人騙了去。&rdo;昀凰自嘲地笑了,唇上依然蒼白,紫貂裘不知何時已滑落肩頭。晉王看着她,傾過身來,将她貂裘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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