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少女聚到湖邊,一身長裙,腰間束着金帶,翩翩起舞,笑聲清脆。信天翁降低高度,秦甯看得更加清楚。滿打滿算,他是第二次看到雌鳥。比起高過兩米,單臂就能舉起他的鵟雕妹子,凰鳥們雖然很高,卻是相當苗條,美貌不亞于鳳鳥。秦甯舒了口氣。看起來,羽族也是有軟妹子的。不料想,氣松到一半,就被眼前一幕驚到,當場卡在喉嚨裡。兩個漂亮的&ldo;軟&rdo;妹子,正結伴走出火山森林。左邊的妹子,單肩扛起三人合抱的巨木,步伐輕盈。右邊的妹子,倒提渾身漆黑,體積遠超過大象的生物,半滴汗水都沒有。發現頭頂陰影,兩人同時擡頭,看到熟悉的信天翁,随手将巨木和獵物扔飛,快跑幾步,向族人們報訊。&ldo;白主回來了!&rdo;巨木從眼前飛過,現實如重錘砸下,秦甯瞬間淚流成河。人言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他連失望都沒有,直接絕望。必須找個地方靜靜。&ldo;白主!&rdo;&ldo;白主回來了!&rdo;信天翁飛近湖心,無論鳳鳥還是凰鳥,立刻停下手中事,雙臂攏在身前,俯身行禮。巨鳥翅膀帶起風團,很快驅散飄渺白霧。白珝單臂抱起秦甯,從數米高躍下,穩穩的立在湖心。秦甯覺得奇怪。鳳凰也玩水上漂?俯視才發現,從島心到岸邊,輻射狀埋下青色石柱,頂端與水面平齊,正方便落腳。&ldo;我回來了。&rdo;躍過三根石柱,白珝登上湖心島,放下秦甯。信天翁高鳴兩聲,振動雙翼,離城飛向海邊。火山口并不适合海鳥,死火山也不成。相比之下,海邊是更好的選擇。族人聚攏過來,好奇的看着秦甯。&ldo;白主,這隻雛鳥是?&rdo;&ldo;鸑鷟。&rdo;在鴻鹄族群,秦甯絕對安全,身份無需隐瞞。&ldo;我在原始星發現,就帶了回來。&rdo;鸑鷟?鴻鹄們發出驚呼。鳳鳥們不好上前,凰鳥們迅速圍過來。一個沒留神,秦甯又被舉了起來。無語望天,秦某人再度安慰自己,反抗無用,早晚會習慣……&ldo;真是鸑鷟!&rdo;萬年前,羽族内亂,鴻鹄也是麻煩纏身,自顧不暇。接到鸑鷟的求救訊号,當時的族長,也就是白珝的父親,親自率領旗艦趕去救援。不知是巧合還是被人暗算,中途遇上敵族,被迫迎戰,足足拖延半日。抵達訊号傳出的行星,滿目盡是星艦殘骸。星艦碎片之間,漂浮着戰死雙方的屍體。失去盟友之後,鴻鹄的處境愈發艱難。然而,即使自身面臨危險,鴻鹄們始終沒有放棄尋找親族。讓人悲傷的是,直到内亂停息,前任族長去世,新任羽皇登位,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幾千年過去,鴻鹄們不得不面對現實。繼朱雀、青鸾和鹓鶵後,自己失去了最後一支親族。沒想到,白珝出城一趟,竟給大家帶回驚喜。即便隻是雛鳥,也是親族,更是希望!&ldo;太好了!&rdo;鴻鹄們笑着歡呼。幾隻鳳鳥和凰鳥展開光翼,先後飛上半空,盤旋飛舞,高聲鳴叫,以獨有的方式慶祝喜悅。加入的鴻鹄越來越多。幾分鐘後,堰塞湖上空聚集上百隻鴻鹄。金色光芒籠罩,仿佛升起一輪太陽。此情此景,既華美絕倫,又無比震撼。秦甯張大嘴,呆呆的望着,胸腔裡熱血湧動。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加入進去。&ldo;這是鴻鹄的儀式。&rdo;白珝按住秦甯的肩膀,在他轉頭時,微微一笑。俯下--身,直接将他抱起,展開光翼,一聲長鳴,飛入族人之中。山腳下,正和兒子談心的鵟雕族長,突然神情一變。丢開栗顔,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巨石建造的廣場上,早聚滿被驚動的族人。鵟雕們仰起頭,目不轉睛的望着天空,發出一聲聲驚歎。&ldo;這是鴻鹄的慶祝儀式。&rdo;看了一會,鵟雕族長開口道,&ldo;我隻聽曾祖父說過,祖父和父親都沒有看過。&rdo;曾祖父說,鸑鷟沒有滅族前,和鴻鹄一同起舞,能讓最美的星光失色。慶祝儀式?族長夫人心中一動,撇下丈夫,快步走回室内。一把抓起栗顔,嚴肅問道:&ldo;兒子,白主這次去原始星,為的到底是什麼?&rdo;如果隻是處理空間站的事,山頂這一切,根本說不通!挂着兩個黑眼圈,栗顔被提在半空,一陣呲牙咧嘴。&ldo;親娘哎,輕點,輕點!痛痛痛……&rdo;&ldo;我根本沒下重手。别想混過去,快說!&rdo;知道瞞不過,栗顔舉起雙手,表示投降。随後,湊近族長夫人耳邊,道:&ldo;原始星有隻雛鳥,我發現的,被白主帶了回來。&rdo;&ldo;雛鳥?&rdo;栗颉恰好聽到,插-嘴道:&ldo;我去抓他時,在燕岚身邊看到過。是不是那隻黑色羽毛,破殼沒多久的?&rdo;&ldo;就是他。&rdo;栗顔點頭。&ldo;就為一隻雛鳥?&rdo;&ldo;如果是普通雛鳥,當然不會。&rdo;栗顔咧開嘴角,實在被修理得太慘,笑起來,完全沒有平日妖豔,反而有些滑稽。&ldo;那是一隻鸑鷟。&rdo;什麼?!族長夫人雙眼瞪大,驚聲道:&ldo;你說什麼,鸑鷟?&rdo;&ldo;千真萬确,白主親口說的。&rdo;族長夫人和栗颉互看一眼,放下栗顔。&ldo;那就難怪了。&rdo;&ldo;你是怎麼發現的?詳細說說。&rdo;親娘發問,栗顔不敢隐瞞,一五一十講明。包括奇怪的光罩,驟然噴發的火山,覆蓋整座海島的圖騰,半點沒漏。時而還補充些細節。&ldo;為抓那隻雛鳥,我被困在活火山口,讓白岩看了一場笑話。&rdo;事情說完,栗顔嘟囔一聲,顯然記得很牢。&ldo;娘,我做得不錯吧?&rdo;本以為會得幾句誇獎,哪裡想到,族長夫人臉色越來越黑,聽到最後,已然黑成鍋底。單手握拳,狠狠捶下,差點将兒子砸進地闆。&ldo;那是一隻雛鳥,你還敢得意!腦子裡都在想什麼?!&rdo;今年的繁殖季,族長夫婦沒有生蛋。但這不妨礙族長夫人母性爆棚。同理,栗颉也是眉毛倒豎,幫着親娘,發誓要将弟弟揍得金光燦爛,生活不能自理。難怪至今沒雌鳥看上他,原來症結在這!半點不愛護雛鳥,等着單身一輩子吧!白主?那位能活幾萬年,單個幾千年不是事。鵟雕的壽命才是零頭,怎麼比!鴻鹄的慶祝儀式沒有持續太久。這樣一場盛景,除火山附近居民,生活在主城的羽族,絕大多數無緣親眼目睹。消息傳出,少部分人感到惋惜,多數則是不信。鴻鹄幾萬年沒有成群起舞,無緣無故,為什麼慶祝?這樣的懷疑,除了知道秦甯的船員,沒人能給出答案。當日,秦甯被安排在白珝的住處。今後的很長時間,他都将住在湖心。一來是對雛鳥的保護;二來,白主撿回來的,自然該由他養。同羽族相處久了,自然會發現,無論猛禽還是燕雀,心都有點大。鴻鹄也不能免俗。房子外部漆成銀白,内部卻是色彩鮮明。木造屋脊,古木制的圓柱,均繪有古老圖案。唯一一面石牆,曆史相當久遠,雕鑿五種圖騰,代表鳳凰五支族群。&ldo;黑為鸑鷟。&rdo;&ldo;白是鴻鹄。&rdo;&ldo;朱雀是赤紅。&rdo;站在石牆前,白珝指着分散開的圖案,逐一為秦甯講解。&ldo;鳳凰本有五族,朱雀最早隕落。随後是青鸾,再之後是鹓鶵。&rdo;頓了頓,白珝的聲音變得低沉。&ldo;萬年前,羽族發生内亂,各族群陷入混戰。你的族人遭到暗算,遇敵族埋伏,盡數戰死。&rdo;随着白珝的講述,秦甯的目光穿透古老圖騰,看到一幕慘烈的星戰畫面。巨大的星艦,被數倍于己的敵人包圍,孤立無援。光彈如雨,艦體無聲炸裂。爆開的火花,似能将宇宙燃燒殆盡。&ldo;你是僅剩的鸑鷟,我的親族。&rdo;白珝放輕聲音,一下又一下,輕輕梳理秦甯的發,&ldo;我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rdo;聲音像帶着魔力,秦甯有瞬間的恍惚。簡單介紹過鳳凰族群,秦甯被帶上二樓,安置在一間寬敞的卧室。牆壁繪有鮮明圖案,落地窗由水晶鑲嵌,垂挂輕盈的軟簾。圓形大床位于房間正中,鋪着厚實的長羽毛。秦甯左右看看,沒有發現控制闆。看出他的疑惑,白珝拍了拍手。伴着聲音,西面牆壁開啟,兩隻曾在星艦見過的圓筒,先後滑了出來。聲控?秦甯摸摸下巴。宇宙時代,各種高大上,他早該想到。圓筒滑到近前,金屬手臂探出,半圓形的腦袋亮起溫暖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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