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蜥卻不敢靠得太近,一來是因為燃起的篝火,二來,則是偶爾掃它一眼的城主。剛剛迎難而上,面對危險扛不住也要扛的勇氣,很快如戳破的皮球一般癟了。确定何甯沒有危險,選擇了一個不會太遠,又相對安全的距離,趴下打個滾,蹭蹭後背,撓撓肚皮,綠蜥不明白,這個人之前明明沒有那麼可怕。如果綠蜥再聰明一些就會發現,這一切的改變都源于穆狄眉間鱗片狀的圖案。上位者的威壓不隻讓綠蜥感受到了威脅,連黑蜥都比以往要馴服得多,更不用說隊伍裡的駱駝了。有穆狄在,生活在大漠中的兇禽和猛獸從不敢太過靠近,這種威壓與何甯使用的巫力有相當大的不同,如果動物們從何甯身上感受到的是親切和勸服,在穆狄身上,除了威脅就隻有威脅。靠近了,是想死啊,還是想死啊?唯一遲鈍的,大概隻有人了吧?迄今為止,騎士們能夠察覺到旅途順利了許多,生活在大漠中的兇獸基本沒有遇到過,卻從沒想過探究原因。坐在火堆旁,遠處傳來了野獸嚎叫聲,近處隻有樹枝在火焰中斷裂發出的噼啪聲響。荒涼中的靜谧,感覺十分奇妙。何甯恢複了些許力氣,臉仍有些熱,卻不再如之前一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拉緊了包在身上的頭巾,試着動了動,&ldo;能不能先放開我?&rdo;口氣中帶着商量,環在身上的手臂緊了緊,随即意外的松開了。來不及發愣,何甯站起身走到綠蜥身邊,靠着它坐下,籲了一口氣。幸虧放開了,不然的話,難保他不會在下一刻頭腦發熱,咬上穆狄的脖子。閉上雙眼,荒漠的夜風有些涼,離開了穆狄的體溫,何甯又清醒了許多,體内的燥熱也在漸漸散去。&ldo;那個,&rdo;睜開雙眼,何甯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卻組織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語言。說這是個誤會?還是哈哈笑兩聲?裝傻能行嗎?成功的幾率大概不會太高。短短時間内,接二連三的這樣那樣,換做是誰,都會感到尴尬。穆狄沒說話,火光映紅了他的側臉,曲起一條長腿,胳膊搭在膝上,靜靜的望着夜空。風吹起他的長發,甯靜,又顯得寂寞。這一幕映入了何甯的眼中,也在不知不覺間印入了他的心底。&ldo;你不願意。&rdo;穆狄終于開口了,轉過頭,看向何甯,&ldo;不滿意我?&rdo;&ldo;啊?&rdo;&ldo;我不夠好?&rdo;穆狄單手撐在沙地上,像隻矯健危險的豹子一樣,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獵物。何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不對。他自認不是矯情的人,可這事,也不是幹脆利落就能全無所謂的吧?就在何甯猶豫的片刻,穆狄已經到了近前,拉起他的手腕,将何甯的掌心覆在自己的臉頰上,嘴唇輕輕吻着他的手指,沿着下颌,頸側,慢慢下滑。&ldo;為什麼?&rdo;藍色的雙眼逐漸變為金色,神情很溫和,溫和中帶着強硬的逼迫,逼迫又轉為魅人的蠱惑,&ldo;告訴我原因。&rdo;何甯不敢說自己了解穆狄,但他能察覺到不對勁,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陌生得讓他升起了警惕。&ldo;你是誰?&rdo;&ldo;我是誰?&rdo;穆狄額間浮現出金色的鱗片,松開何甯的手腕,挑起他的下巴,&ldo;你不是知道嗎?我的大巫。&rdo;&ldo;不對!&rdo;何甯的神情陡然一變,抓住男人的長發,聲音中帶着焦急,&ldo;穆狄,你醒醒!&rdo;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了然的笑了,不顧被拉扯的長發,低頭輕吻在何甯的鼻尖和嘴角,&ldo;我是穆狄。&rdo;&ldo;騙誰呢?&rdo;何甯側過頭,躲開了男人的吻,&ldo;當我是三歲小孩?穆狄,你給我醒過來!否則我再掏你一個窟窿!&ldo;&ldo;……&rdo;穆狄無奈了,歎息一聲,&ldo;别抓了,我真是穆狄。&rdo;何甯明擺着不相信,穆狄愈發無奈。&ldo;是我。&rdo;又靠近些,輕輕蹭着何甯的臉頰,&ldo;我隻是在岩山下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忘記了許久的事。&rdo;何甯愣了一下,還是不确定,難道真是他想多了?唇角又被親了一下,穆狄眉間的金鱗逐漸隐去,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何甯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穆狄,&ldo;你知道剛才都發生了什麼?&rdo;&ldo;知道。&rdo;手指輕輕刮過何甯的耳垂,穆狄将何甯用力摟進懷裡,&ldo;不用擔心,一直都是我。&rdo;何甯終于松開了穆狄的頭發,篝火已經熄滅,遠處的地平線上,陽光驅散了黑暗。朝陽初升的大漠,空曠無垠,帶着亘古的蒼涼,沙丘和綠洲之間,又響了駝鈴聲和牧人悠長的調子。騎士們牽着駱駝到綠洲中飲水,女人們動作利落的拆掉帳篷,準備食物。何甯一邊幫忙,一邊想着昨夜發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不對,手裡的動作一頓,似乎,好像,他最擔心的并不是自己和穆狄這樣那樣,也不是兩人今後會發展成什麼樣的關系,而是穆狄會像他一樣,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弄清楚心中的想法,何甯沒有豁然開朗,而是變得更加混亂。他到底是怎麼了?米雅将帳篷綁到駱駝背上,見何甯手裡抓着一根木杆一動不動,臉色也很難看,擔心的走過來,問道:&ldo;主人,您怎麼了?&rdo;&ldo;怎麼了?&rdo;何甯轉過頭,表情木然,&ldo;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這樣了。&rdo;米雅:&ldo;……&rdo;騎士們吹響了号角,何甯看向站在黑蜥背上的穆狄,會是他想的那樣嗎?不會吧?如果是真的,事情就大條了。綠蜥走過來,疑惑的看着他,何甯趴在駝峰上,抓了一下綠蜥的鱗片,語氣中帶着一股沮喪,&ldo;哥們,大事不妙了。這下,恐怕真的不妙了……&rdo;綠蜥依舊困惑,隊伍在号角中前行,穆狄站在黑蜥背上,望向遼闊的大漠,眉間金色的鱗片再次浮現。他是普蘭城的城主,也是亞蘭帝國的王者。四百年前,他死在了陰謀和背叛中。四百年後,他回來了。以穆狄&iddot;普蘭之名,所有的罪人,都将堕入死神的地獄!藍色的雙眸凜冽如寒冰,唯一能使寒冰融化的,隻有正自言自語中的何甯。拍了拍黑蜥的後頸,穆狄笑了,他的大巫變得不一樣了。唯一不變的隻有的靈魂。不一樣的人,必将有不同的人生軌迹。尋回的失去的記憶并不能改變一切。實際上,他也變得不同了,不是嗎?但是,他對天神和亞蘭曆代帝王發誓,四百年前的一切,不會再重演。他的大巫,他會保護,用他的雙手,用他的一切。亞蘭大陸,西部荒原,鮮血染紅了大地,厮殺聲漸歇,兩個部族的戰争已經接近尾聲。白狼部族首領捂着被長矛刺穿的胸口,單膝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昔日的家園成為一片火海。白狼戰士們被砍下頭顱,堆在一起,老人,女人和孩子都未能幸免。火光中,白狼人憤怒的詛咒,絕望的哀嚎與哭聲響徹荒原。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白狼族長想要站起來,卻再一次跌倒,耳邊的哭聲讓他目眦皆裂,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生命也随之流逝。科尼站在白狼族長面前,黑色的長矛已經被白狼人的鮮血染紅,血沿着矛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是在對天地宣告,白狼部族的一切都将在今天終結。&ldo;科尼&iddot;蒼岩!&rdo;白狼族長兇狠的瞪着科尼,滿臉血污,表情猙獰,像是地獄中的惡鬼,&ldo;你們會受到天神的懲罰!白狼人用生命詛咒你們!&rdo;&ldo;是嗎?&rdo;科尼用長矛抵住白狼族長的喉嚨,偉岸的身影遮住了陽光,輕蔑的笑了,&ldo;即便如此,你也看不到了。&rdo;&ldo;你!&rdo;&ldo;這是對白狼人背叛蒼岩的懲罰,天神,同樣看到了白狼人做的一切。&rdo;鋒利的矛尖一點一點刺進白狼族長的脖頸,這種死亡方式,對蠻族戰士來說,是一種折磨,更是屈辱。白狼族長想要掙紮,卻根本無濟于事。終于,長矛貫穿了白狼族長的脖子,科尼站在捂住喉嚨,跪伏着死去的白狼族長身前,用力踩在他的肩上,右手高舉長矛,發出如野獸般的吼聲,&ldo;蒼岩!&rdo;&ldo;蒼岩!&rdo;戰士們的吼聲再一次響起,帶着原始的狂野與被殺戮激起的獸性。白狼族長的頭被砍下,和被滅族的紅佘族長一樣,穿在長矛上,立在荒野中,同他的領地,他的族人一起,在熊熊大火中化為了灰燼。食腐鳥在天空盤旋,嘶啞的叫着,似乎對蒼岩人暴殄天物感到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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