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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第1頁)

地道很長,蜿蜒曲折,牆壁上留着火把燃燼的痕迹,兩名騎士在前面開路,穆狄同何甯走在隊伍中間,其餘人跟在後邊。腳下并不平坦,偶爾會傳來咔嚓聲響,低頭會發現,全部是碎裂的骨頭,不知是人還是動物。不知過了多久,轉彎處傳來一片光亮,衆人加快腳步,眼前豁然開朗。人工開鑿的洞穴裡,堆着數不清的金币和寶石,各種飾品,金壺銀盤散落在地上,牆邊還有十幾個裝得滿滿的箱子,珍珠和寶石從箱蓋間散落而出,一片珠光寶氣。何甯喉嚨發幹,面對眼前這一切,再鎮定的人也會心跳加快。淡定?淡定不了。突然,何甯的左耳開始發熱,穆狄的腰間的金色權杖也發出嗡鳴,腳底傳來震動,堆積成山的金币忽然崩塌,滑落。何甯站不穩,頭頂掉落的碎石讓他想起在神殿地底的遭遇,頭又開始發暈,搖晃間被扣住肩膀,拉進了穆狄的懷裡。&ldo;這是怎麼回事?&rdo;顫動越來越劇烈,銀色的耳扣漫射出金光,何甯的腦海裡響起了一個聲音,似乎是在召喚他去某個地方。何甯無意識的轉頭,看向正在崩塌的金山,卻被用力扣在穆狄的懷裡,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ldo;大巫,屬于我的大巫!&rdo;良久之後,晃動終于停了,在堆積成山的黃金和寶石下,赫然又是一個洞口。洞口與地底有台階相連,隐約有風從地底吹來,帶着一絲涼意。石階很長,吹過的風仿佛一聲又一聲的怪叫,讓人脊背發寒。一旁的岩壁上嵌着乳白色的珠子,在黑暗中發出幽光,照亮了前方的路。越向前,石階越陡,緊貼岩壁,經過最窄的一段,耳邊隐隐傳來水聲。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座石橋赫然呈現在眼前。石橋下方,一條暗河奔湧流過,不時能看到閃過水中的銀光。銀光躍出水面,是一條條細長的銀魚。何甯腳步頓了一下,這樣的魚,他在荒城神殿下見過。神殿地底,兩條暗河交彙,其中一條的源頭處藏着密室和紅蜥的骸骨,另外一條,他并沒有繼續探究,直覺告訴他,除了羊皮卷,那裡還有對他很重要的東西。&ldo;怎麼了?&rdo;穆狄的聲音打斷了何甯的思索,何甯搖搖頭,沒有說話,望向黑暗中奔騰不息的暗河,這裡,難道同荒城下的暗河相連?穿過石橋,前方的路開始變寬,視野也變得開闊,岩壁上除了鑲嵌珠子的凹槽,還有熄滅不久的火把。沿着火把,走到路的盡頭,一扇巨大的石門擋住了衆人的腳步。石門上刻有繁複的花紋,與在岩洞入口處看到的石門花紋極其相似。穆狄走上前,向何甯伸出了手,藍色的雙眼靜靜看着他,目光卻變得有些不同。兩人的掌心覆在石門之上,花紋開始發光,随即暗淡,轟然聲響在黑暗中傳出了很遠。石門緩緩沉入地底,石門後的一切,一覽無餘。空曠,寂靜,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突兀的立在正中,上面是一隻精緻的木盒,和強盜頭子一起逃走的女人正匍匐在石台前,在石門開啟後緩緩起身,望向何甯,目光平靜。&ldo;您來了。&rdo;女人的聲音依舊沙啞,像食腐鳥的叫聲。語氣中卻不再有一絲惡意,而是帶着一種釋然與解脫。見到他,騎士們抽出了長刀。女人毫不在意,繼續對何甯說道:&ldo;我等您很久了。&rdo;穆狄示意騎士們留在原地,牽着何甯走進石室。走得越近,何甯耳中聽到的聲音便越是清晰,站定在石台前,緊盯着木盒,裡面似乎有生命在躍動。穆狄握着何甯手的力氣突然變大,呼吸的頻率也開始加快,他能感覺到,木盒中的東西對他更加重要,仿佛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女人再次伏在地上,長發披散,正對石台,額頭觸在石闆之上,&ldo;陛下,米爾斯巫女完成了四百年前立下的誓言。&rdo;&ldo;誓言?&rdo;何甯将目光轉向伏在地上的女人,&ldo;你是巫女?&rdo;&ldo;是的。&rdo;女人擡起頭,&ldo;我是米爾斯巫女米雅。遵照祖先立下的誓言,米爾斯世代守候在這裡,等待大巫和陛下的繼承者到來。&rdo;見何甯皺眉,女人繼續說道:&ldo;四百年前,大巫在陰謀中罹難,趕到巫之城在帝王也死在了背叛者的手中。米爾斯的祖先帶着帝王交托的遺物,躲避着背叛者的追殺,來到了荒漠深處。&rdo;直覺告訴何甯,女人沒有說謊,但有木蘇巫女的先例,何甯很難馬上相信她。&ldo;請您開啟木盒。&rdo;巫女站起身,躬身後退,&ldo;這個木盒,隻有大巫與帝王的直系血脈才能開啟。&ldo;何甯沒動,穆狄擡起左手,騎士們立刻沖進來扣住巫女的雙臂,将她帶出了石室。&ldo;不要傷她。&rdo;沒有片刻的猶豫,一句話脫口而出。何甯愣了一下,這是他本人的意志,還是四百年前大巫的意念?巫女擡起頭,表情不再無波,看向何甯,露出了笑容,如蓮花綻放一般。雙手交握在胸前,深深的彎腰,帶着無比的虔誠。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米雅站了許久,任憑騎士們持刀相對,臉上卻始終帶着笑容。米爾斯是侍奉大巫的巫女,遵照祖先的誓言,世代守候在荒漠的岩山下。用财富聚集起來的強盜不過是掩人耳目,窮兇極惡的強盜聚集在這裡,才不會引來窺伺的目光,才能躲開背叛者的追殺。四百年過去了,一代又一代,米爾斯人從不後悔,哪怕背負殺戮無辜者的罪孽,全族隻剩下她一人,哪怕聚集起的強盜反客為主,米爾斯的誓言依然不變。米雅擡起頭,長久的守候等到了結果,大巫和帝王的繼承者終于來到這片荒漠,米爾斯人完成了對亞蘭大帝的承諾。背叛者,謀害了大巫,刺殺了帝王的罪人,必将受到人世間最嚴酷的懲罰!石台前,何甯深吸一口氣,掀開了木盒的蓋子。瞬間,耀眼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石壁上乍然浮現出一行又一行巫文,地面顫動,沉入地底的石門陡然升起,速度快得騎士們來不及反應,沙塵散去,何甯與穆狄已經被關在了石室裡。&ldo;這是怎麼回事?!說!&rdo;一名騎士将長刀抵在米雅的脖頸上,刀鋒劃破了蜜色的肌膚,流下了鮮紅的血。米雅靜靜的看着石門,灰暗的花紋竟然再次發光,在光芒中,她雙手交握,低聲呢喃着四百年前流傳下的禱文。這是大巫的祝福,米爾斯人的巫女,世代牢記。禱文中帶着未知的力量,騎士的刀再也揮不下去。室内,石台上的光芒逐漸減弱,一片巴掌大的金鱗躺在盒中,表面如寶石般光華流轉。何甯眼前又浮現出曾在夢中見過的身影,全身沐浴在細雨中,望向天空的帝王。俊美的面容,溫和的聲音,站在大巫身旁,手中的金色權杖輕輕敲擊着掌心,他在說些什麼?何甯聽不清,隻見黑發黑眼的大巫輕輕搖頭,看着說話的帝王,笑容裡帶着一絲無耐。何甯用力閉上雙眼,再睜開,異變頓生。木盒中的鱗片化作一道金光,猛然嵌入了穆狄的額前,金發瞬間飛揚,仿若被風吹起的金絲,赤金色的雙眼,豎瞳狹長,臉頰上浮起金色的鱗片,與額心那抹金光交相輝映。何甯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現在的穆狄比他更不像人。他隻是手變爪子,力氣增大,眼前這位幾乎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改變。不過,何甯也不曉得自己腦子裡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覺得現在的穆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迷人如此不可思議的想法,讓何甯很想撞牆。難不成,異變的不隻是爪子,還有審美觀?再看一眼,還是覺得迷人。他果然沒救了。&ldo;那個,你沒事吧?&rdo;見穆狄隻是站着,不動也不出聲,石壁上的巫文也不再流動,何甯試探着問道,&ldo;意識還清醒嗎?知道我是誰嗎?&rdo;何甯承認,這樣問很傻。傻歸傻,參考自身經驗,該問還是要問。當初在神殿密室中暈倒,醒來後差點給綠蜥一爪子,好在神智恢複得快。穆狄現在的情形,和他經曆過的很像。話音落下許久,穆狄也沒出聲。&ldo;暈了?&rdo;何甯大着膽子在穆狄眼前揮了揮手,金色的豎瞳一動不動,&ldo;真暈了?&rdo;下一刻,穆狄突然動了。有力的手扣住何甯的肩膀,一把扯開了上衣的領口,溫熱的氣息覆上頸項,頸側一陣刺痛,随即是汩汩的吞咽聲。何甯頓時一驚,這是作甚?!鋒利的指甲暴漲,想給對方一爪子,卻被抱得死緊,在穆狄胸前抓個窟窿根本不可能,隻能退而求其次,狠狠的抓向了穆狄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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