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娉婷,還不走看什麼呢?&rdo;同行的另一位女先生已經上了車,楊聘婷忙道自己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将懷裡的字帖托她帶回去,穿過馬路朝貌似李錦書的人走去。&ldo;聘婷,你去哪?聘婷!&rdo;女先生叫了兩聲,見楊聘婷頭也不回,隻得也下了馬車,和車夫道一聲不好意思,抱起書本和字帖朝楊聘婷追了過去。&ldo;錦書!&rdo;楊聘婷已經走到李錦書面前,隻見她正滿臉焦急,不知所措,腳邊還放着一隻箱子。&ldo;錦書,你在這裡做什麼?&rdo;&ldo;……&rdo;見到楊聘婷,李錦書頓時湧起了滿臉的委屈,&ldo;聘婷,我……&rdo;&ldo;聘婷,你怎麼跑這麼快!&rdo;追在楊聘婷身後的女先生追了上來,她和楊聘婷李錦書是同學,也認出了眼前的人,&ldo;李錦書?&rdo;&ldo;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rdo;楊聘婷朝另外一個女先生使了個也眼色,搖了搖頭。女先生也沒再問,又叫了一輛馬車,打算先把李錦書送回家。沒想到李錦書聽說要送她回家,當即搖頭,說道:&ldo;我不回去,我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回去會再被關祠堂的!&rdo;楊聘婷和女先生面面相觑,知道事有蹊跷,隻得先将李錦書帶回子弟小學。等到了子弟小學,三兩句問出李錦書的确是逃家之後,楊聘婷的眉頭擰了起來。她不是李錦書,也不是之前事事懵懂的學生,她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會有多嚴重。&ldo;錦書,你要是聽我的,就馬上回家。&rdo;&ldo;可……&rdo;李錦書撅起了嘴,&ldo;我不回去!&rdo;&ldo;你!&rdo;&ldo;聘婷,我帶出來的錢都丢了,你收留我好不好?等我找到事情做,我一定還給你。&rdo;&ldo;你能找到什麼事做?或者該說,你能做什麼?&rdo;&ldo;我……&rdo;李錦書被問住了。&ldo;我不能硬拉你回家,但我必須通知你的家人。你身上沒錢,也沒法養活自己,就算我借錢給你,也隻能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輩子。&rdo;見李錦書不說話了,楊聘婷拿出紙筆,寫了兩張紙條,一張送去李家,一張送去了樓家,指名要交給李謹言。她知道李謹言和李錦書的關系,不确定李家是否會請他幫忙,她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件事還是告訴他一聲的好。至于為什麼……她并不願意去多想,畢竟,她不再是那個随便就能給人寫情書的小姑娘了。子弟小學送信的人比李三老爺先一步抵達大帥府。&ldo;書已到子弟小學。&rdo;白色的信紙上隻有寥寥七個字,落款是一個楊字。李謹言還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聽管家來報,李三老爺來訪。&ldo;三叔?&rdo;見到李謹言,李慶雲也顧不得其他,将事情一股腦的全說了。李錦書留書出走,若不想消息傳出去壞了她的名聲,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找人。但關北城最近來了大量的外省人,魚龍混雜,比起名聲,李慶雲更擔心她的安全。要想盡快把她找回來,隻能請李謹言幫忙。&ldo;謹言,你一定要幫幫忙。錦書不懂事,好歹是你堂妹,她一個姑娘家孤身在外,若是遇上歹人或是人販子可怎麼辦?&rdo;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後,李謹言神情一變,想起之前收到的信,書,楊,子弟小學……立刻找來二管家,讓他馬上帶人去子弟小學。若是李錦書不在那裡,就去鼎順茶樓找劉老闆,說自己有事找他。&ldo;找嘴巴嚴實的和你一起去。&rdo;管家答應着下去了。&ldo;三叔,隻要錦書沒出關北城,我一定能把她找回來。&rdo;&ldo;那就好,那就好。&rdo;李慶雲臉上的神情稍緩,&ldo;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對我和她娘說的,怎麼就這麼魯莽!&rdo;李慶雲一邊說一邊唉聲歎氣,李謹言沒接話,也沒安慰他,臉上始終一個表情的坐在那裡沉思,讓李慶雲的心裡開始打鼓。&ldo;謹言?&rdo;&ldo;三叔,等錦書回來,我想和她談談。&rdo;李謹言靠在椅背上,神色間有些疲憊。他昨天沒睡好,今天又忙着和德國洋行經理談進口實驗器材的事,剛能喘口氣,李慶雲就上門了。&ldo;還有沈家這門親事,我想還是算了吧。&rdo;李謹言捏了捏鼻根,&ldo;趁着大總統和夫人在,這事我去說。&rdo;&ldo;這怎麼成?&rdo;李慶雲吓了一跳,不是說能把人找回來嗎?這事還沒傳出去,沈家又不知道!&ldo;三叔,結親是為了結兩家之好,不是為了結仇的。&rdo;見李慶雲的臉色驟變,李謹言放緩了語氣,&ldo;錦書年紀還小,當初定下這門親有些匆忙,也沒當面問過她願不願意,趁事情沒鬧出來之前把婚約解了,也不至于鬧得兩家人面上不好看。大總統正和美國人談派遣留學生的事情,很快就能下來章程,不如送錦書去美國留學,過一兩年再回來。&rdo;留學?李慶雲不明白,他來是想請李謹言幫忙把女兒找回來,怎麼突然扯到留學的事上去了?再說一個女孩子,跑去國外,這成何體統!&ldo;這,這不行!&rdo;李慶雲倏地站起身,&ldo;不行,絕對不行!&rdo;&ldo;三叔,和沈家解除婚約,還能保全錦書的名聲,這是唯一的辦法。&rdo;李謹言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ldo;我會派人跟着錦書的,在美國期間也會保證她的安全。若是不想讓别人知道她去留學,可以借口生病去國外休養。&rdo;李慶雲看着李謹言,就像不認識他一樣,&ldo;一定要這樣嗎?錦書隻是一時糊塗。&rdo;&ldo;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rdo;李謹言搖搖頭,&ldo;沈和端或許不會在意這件事,但是沈老……三叔,沈和端是沈老養大的,若他不滿意錦書,錦書進了沈家也不會幸福。&rdo;沈澤平忠于樓家,卻不代表他會在涉及到子孫後代的事情上妥協。在李謹言的眼中,李錦書還是個小姑娘,但不代表外人也會因為她的年齡包容她。在老一輩看來,李錦書不會是個好孫媳。&ldo;謹言,你讓我再考慮考慮。&rdo;李慶雲坐回到沙發上,表情有些頹喪。牆上的自鳴鐘敲響了十二下,管家終于将李錦書帶回了大帥府,同行的還有楊聘婷。李二小姐硬是拉着她,死活不松手。管家沒辦法,隻得将兩個人一起帶回來。比起梗着脖子的李錦書,楊聘婷則是有些尴尬,但該有的禮貌卻一點也沒落下。&ldo;李先生,你好。&rdo;&ldo;你好。&rdo;李謹言颔首,&ldo;信是楊先生送的?&rdo;&ldo;是我。&rdo;楊聘婷深吸一口氣,臉頰有些發紅。即便告訴自己不要再奢望,可面對李謹言,她的心還是跳得飛快,&ldo;我給李家也送了信。&rdo;&ldo;錦書這次能夠平安無事,多虧楊先生。&rdo;李謹言頓了頓,&ldo;不過李某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楊先生能答應。&rdo;&ldo;我知道。&rdo;楊聘婷擡起頭,看向李謹言和一旁的李慶雲,&ldo;這件事我會保密的,也會叮囑其他人不要說出去。&rdo;&ldo;多謝楊先生。&rdo;楊聘婷突然笑了,&ldo;李三少當真想要道謝,不如多建幾間學校如何?還有學校的夥食,半大的孩子很能吃,中午一個饅頭,下午上課都能聽到他們肚子叫。&rdo;&ldo;好。&rdo;李謹言答應得很痛快,&ldo;楊先生的要求,李某一定辦到。&rdo;送走了楊聘婷,李錦書依舊坐在沙發上鬧别扭,李慶雲拿她沒辦法,隻得按照李謹言說的,先回李府報信,順便把三夫人送來。這樣别人問起,也能說李錦書是三夫人帶來樓家的。&ldo;錦書,我想和你談談。&rdo;李錦書扭過了頭,不說話。&ldo;不想和堂哥說話?&rdo;&ldo;反正一定是要我聽話回家吧?&rdo;李錦書哼了一聲,&ldo;祖母動不動就要我學女書,不學就關祠堂,不許我吃飯!&rdo;&ldo;女書?&rdo;&ldo;是啊!&rdo;見李謹言也十分詫異,李錦書忙道:&ldo;堂哥,這都是民國了,為什麼還要學那些封建的東西?一定要事事都按照父母的吩咐去做?我又不是李錦畫!&rdo;&ldo;這關錦畫什麼事?&rdo;&ldo;怎麼不關她的事了?我不聽話,祖母就拿錦畫做對比,說我比不上她!還有,爹娘給我說親,先是一個什麼副官,緊接着又換成軍校裡的沈先生,我都沒見過,我不想嫁!&rdo;這才是李錦書真實的想法?&ldo;錦書,你若是真不想嫁,堂哥想辦法幫你解除這門婚約。&rdo;&ldo;真的?&rdo;李錦書眼睛一亮,&ldo;我就知道堂哥最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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