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二少的大名終于定下來了,泰山大人的親筆信一出,樓大帥抗議也沒用。當得知樓二少被冠名樓睿之後,李謹言也為樓二少感到高興,不用被人叫山炮了,可喜可賀。接下來的幾天,李謹言果真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忙歸忙,倒也不乏有好事發生,最讓李謹言高興的是,在幫喬樂山解決了缺少實驗對象這一&ldo;小問題&rdo;之後,青黴素的研制終于有了突破性的進展。&ldo;李,我有件事要和你說。&rdo;喬樂山将李謹言拉到一邊,避開那幾個正拿着實驗報告,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助手,用生硬的國語摻雜着英文,盡量清楚的表達着自己的意思。&ldo;你說,想引薦一個朋友給我,他也是個化學家?&rdo;&ldo;對。&rdo;喬樂山點頭,&ldo;他的能力很強。隻是性格有些古怪。&rdo;喬樂山一邊說,一邊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微妙,但他很快抛開了這種感覺。&ldo;我需要幫手。&rdo;喬樂山聳了聳肩膀,&ldo;這些助手的能力遠遠不夠。&rdo;雖然他拿着比别人高幾倍的薪水,但負擔的工作也是與他的薪水成正比的。這些實驗室的助手在其他方面都沒有問題,唯一的缺點,就是隻能做&ldo;助手&rdo;。因此,他需要一個能和自己站在同等位置的幫手,這樣,在實驗中遇到難題的時候,才不會隻能自己撓頭。&ldo;我知道了。&rdo;李謹言說道:&ldo;這件事我要先和少帥商量,實驗室關系有多大你也清楚。&rdo;喬樂山表示理解,不過他告訴李謹言,樓少帥和丁肇認識,隻是兩人不太合拍。&ldo;怎麼說?&rdo;&ldo;這個,你親眼見到丁肇就能明白了。&rdo;喬樂山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ldo;所以,老闆,就當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你難道不想見到樓變臉嗎?&rdo;李謹言:&ldo;……&rdo;說實話,他真不想。讓一頭老虎變臉,是好事嗎?民國五年,公曆1913年1月29日,在床上躺了幾天之後,李老太爺終于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在彌留之際,李老太爺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睜開了眼睛,嘴唇也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離他最近的老太太俯下身,将耳朵湊到了他的嘴邊,聽清他吐出的幾個字之後,臉色變也未變,隻低聲說道:&ldo;你安心去吧,活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若是死了,正好你們父子祖孫在下邊團聚。&rdo;老太太的聲音壓得極低,除了李老太爺,沒有李老太爺的葬禮辦得十分隆重,悲傷的氣氛卻沒有多少,整場葬禮更像是為了走個過場。李家衆人披麻戴孝,孝子賢孫哭靈的時候,李謹言被安排在了李慶雲和李謹銘之後,對于這個一向身體不好的二哥,李謹言接觸的并不多,如今再看,人雖然瘦,五官卻稱得上英俊,但蒼白的臉色和發紫的嘴唇卻讓他整個人帶着一種虛弱和病态。李謹言依稀記得,嘴唇發紫好像是心髒不好的表現。若真是心髒的問題,也就難怪李謹銘這些年中醫西醫都看過,卻依舊沒太大起色。李家曾是北方數一數二的豪商,如今雖然沒落,但有樓家的這層關系在,來吊唁的人依舊不少。可與其說他們是真心來祭奠往生者,不如是想借機和李謹言結個善緣。李謹銘身體着實是不好,在地上跪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人就有些撐不住了。&rdo;三叔,讓二哥下去休息吧。&rdo;李謹言幫忙撐住李謹銘的身體,不碰不知道,一碰李謹銘的手,李謹言當即吓了一跳,這才多大一會,竟然就發燒了!&ldo;謹言,你和謹銘一起下去吧,這裡有我。&rdo;李三老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李謹言下意識一抽鼻子,生姜?他說李三老爺怎麼哭得如此傷心,眼淚嘩嘩的……&ldo;三弟,麻煩了。&rdo;李謹銘靠在李謹言的肩膀上,丫頭上來扶,被他揮手支開了,&ldo;我早就想和你單獨說說話。&rdo;&ldo;二哥想和我說什麼?&rdo;&ldo;錦書,&rdo;李謹銘被李謹言扶着走進後堂,坐在圈椅上緩緩舒了口氣,&ldo;錦書被爹娘慣壞了,前些日子差點給你惹麻煩吧?&rdo;&ldo;沒有,她還小呢,能惹什麼麻煩。&rdo;&ldo;不小了,過了年十七了,該懂事了。&rdo;李謹銘說兩句話,就要停下喘一會,李謹言給他倒了杯茶,喝下去才好了許多,&ldo;我身體不好,幫不上你。錦書的性子是這樣,不惹禍就好了。老太太可能會和你說錦畫的事,不過爹已經給她相好了人家,若是老太太提起,你能推就推了吧。&rdo;說到這裡,李謹銘就停住了,李謹言也沒接話,他有些摸不清李謹銘和他說這番話的用意,打壓庶妹?還是擔心他因此和三老爺産生龃龉?不管李謹銘的目的是什麼,李家的事情,李謹言從心底裡不想再攪合進去。何況堂妹的婚事本來就不該他插手,一個錦書就夠他頭疼的了。葬禮結束後,來參加葬禮的人陸續離開,老太太年紀大了,在靈堂裡吹了冷風,頭有些疼,臉色也不太好。李謹言特地請大夫來給老太太看了,見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二夫人也來了,隻是中途一直留在後堂,以她未亡人的身份,并不适合在人前多露面。李謹言從老太太的屋裡出來,恰好看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堂屋裡說話,李錦書和李錦畫在三夫人身旁,兩個小姑娘都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安靜的坐着。&ldo;娘,三嬸。&rdo;李謹言走到二夫人身邊,&ldo;外邊開始飄雪花了,娘,咱們早點走吧。&rdo;&ldo;說的也是,忙了一天,也該讓你三嬸歇歇。&rdo;二夫人站起身,&ldo;清荷,我和謹言就先走了,以後若是有事,就派個人去找我。&rdo;&ldo;嫂子不用擔心,能有什麼事。謹言,天冷路滑,讓司機小心開車。&rdo;&ldo;我知道的,三嬸。&rdo;李謹言扶着二夫人走出房門,三夫人和李錦書姐妹一直送到後院門口才停住,李錦畫乖巧的和李謹言道别,李錦書似乎有話要說,結果被三夫人一捏胳膊,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雪越來越大,送二夫人回家的路上,恰好趕上了城内的巡防營換防,車子在路邊停了一會才繼續上路。李謹言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敲了一下腦袋:&ldo;娘,我之前忘了和你說,今年我想接你到樓家過年。&rdo;&ldo;胡說。&rdo;二夫人拍了李謹言一下,&rdo;端午中秋倒還罷了,沒有我去樓家過年的道理。這事是你想的?也不動動腦子。&rdo;&ldo;不是,是大帥夫人提的,我也不想留你一個人過年。&rdo;&ldo;娘知道你孝順,可事情沒這個道理,就算是大帥夫人提了,你也不該答應。&rdo;樓夫人拉過李謹言的手,&ldo;娘現在過得挺好,你也别想那麼多,隻要你過得好,就比什麼都強。&rdo;李謹言還想說什麼,車子已經停下了,前座的司機說道:&ldo;夫人,言少爺,到了。&rdo;&ldo;這事不要再提。&rdo;二夫人拂過李謹言耳邊的發,&ldo;又長大一歲,辦事就得更穩重些,知道嗎?&rdo;&ldo;可是,娘……&rdo;&ldo;行了,别下車送了,外邊雪大。&rdo;洋房裡的丫頭聽到汽車的喇叭聲,打着傘迎出來,李謹言看着站在傘下,一邊笑一邊朝他擺手的二夫人,不知道為什麼,鼻子竟然有些發酸。&ldo;言少爺?&rdo;&ldo;沒事,開車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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