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長青也笑了,兩人随即談起了和德國人借款的事情。&ldo;德國人咬死不松口,我想實在不行,就以借款購買機械的名義簽訂合同,至于合作開礦就記在附件裡,總不會有人去較這個真。&rdo;&ldo;别人想挑你毛病,管你是正本還是附件?&rdo;&ldo;那大帥的意思是?&rdo;&ldo;我這回來還帶了點好東西,不怕德國人不動心。&rdo;&ldo;大帥指的是?&rdo;&ldo;藥。&rdo;樓盛豐壓低了聲音,&ldo;為把這點東西不聲不響的弄出來,我可沒少費工夫。當初把藥廠弄得鐵桶似的,我自己往外倒騰東西都難。生怕讓人發現了。&rdo;&ldo;啊?&rdo;展長青吃了一驚,&ldo;大帥,你平安無事的消息,沒告訴少帥和言少爺?&rdo;&ldo;沒說。&rdo;樓大帥摸摸光頭,&ldo;機會難得,也讓他們兩口子都磨練磨練,因為這,我還讓沈澤平那老小子演了一場好戲。&rdo;&ldo;藥品的事也是沈先生辦的?&rdo;&ldo;啊。&rdo;展長青沉吟了半晌,突然說道:&ldo;可少帥不知道,萬一對沈先生?&rdo;&ldo;沒事。那老小子死不了。就算那混小子想動手,也有人會攔着。那老小子八成正在牢裡呼呼睡大覺呢。&rdo;樓大帥說到這裡,話鋒突然一轉:&ldo;不過這事早晚得露餡,估計那小子和他媳婦這會都順着沈澤平這條藤,想方設法的來摸我這個瓜。不過長青啊,我和你說,這批藥品送到青島的接頭人安排的是你,在摸到我這個大窩瓜前,他們先逮住的八成是你這個綠皮西瓜。&rdo;展長青:&ldo;……&rdo;樓盛豐抵達青島的隔日,展長青再度拜會了青島總督瓦爾德克。他随身帶去了五盒磺胺,在總督府一直留到深夜才離開。第二天,德國遠東艦隊總指揮官馮&iddot;施佩被總督瓦爾德克請到了總督府。&ldo;閣下,這是華夏人提出的交換條件。&rdo;總督瓦爾德克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五盒磺胺,&ldo;目的是希望我們能在借款的事情上幫忙。&rdo;南北政府在山東打内戰,德國人不可能不關注。理所當然的,他們也發現了華夏軍隊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隻要有這種磺胺藥物的軍隊,傷員的死亡率都很低。尤其是北六省軍隊的傷員,除了戰死或是受傷太過嚴重的,幾乎都能活下來。&ldo;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要傷口發炎,就會要了士兵的命。&rdo;馮&iddot;施佩說道:&ldo;難道就是因為這種藥物?&rdo;&ldo;我已經核實過了。&rdo;瓦爾德克打開一盒磺胺,看着靜靜躺在盒子裡的五支藥劑,&ldo;展并沒有給我提供臨床試驗報告,他們軍中不斷康複的傷員足以說明一切。&rdo;&ldo;或許我們應該再謹慎一些。&rdo;&ldo;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rdo;瓦爾德克說道:&ldo;閣下,北六省的統治者樓盛豐因意外去世了,展在一個星期後就要趕回去參加他的葬禮。作為樓盛豐的親戚,他必須出席。一旦他回去,我們很難預料事情會如何發展。樓盛豐的繼承人樓逍是個接受過德意志軍事教育,品質優秀的年輕人。我相信,就算在合同上簽字的不是他,最終合同上的一切條款也會得到實現。&rdo;馮&iddot;施佩不再猶豫,為了德意志帝國士兵的生命,他答應瓦爾德克,會和他一同勸說德華銀行的行長勞魯士。雖然不是容克貴族,卻同樣有着顯赫出身的勞魯士,想必會願意為了帝國的利益做出讓步。展長青沒住旅館,而是選擇了一棟距離總督府隻有八百米左右的二層洋樓落腳,附近的建築都帶有明顯的德意志建築風格,不奢華,卻厚重實用,&ldo;回來了?&rdo;樓盛豐坐在客廳裡,面前的茶幾上放着幾份報紙,他翻開手上一份德國人印刷出版的報紙,指着上面的一則消息說道:&ldo;看來老子還是很有名的,我死了,德國人的報紙上竟然也會刊登訃告。&rdo;說完,哈哈大笑。&ldo;大帥,這并不好笑。&rdo;展長青坐到一旁的沙發上,&ldo;我已經照你的吩咐将磺胺交給瓦爾德克,從對方的反應來看,這件事成功的幾率很高。我擔心的是,如果德國人據此研制出同樣的藥物,那……&rdo;&ldo;沒什麼好擔心的。&rdo;樓大帥擺擺手,&ldo;等着看吧,就算他們研制出來了也會保密,不會随便對外張揚。從别人手裡弄到好東西,你會藏起來還是四處宣揚?&rdo;除了德國,英吉利,法蘭西,美利堅,大不了再加上個俄羅斯,藥賣到哪裡不能賺錢?而且,一旦德國得到了這種藥物并且研制出配方,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不讓配方落到對頭手裡,若真是這樣,恐怕還幫了他們大忙。&ldo;這倒也是。&rdo;展長青點點頭,&ldo;不過大帥,将借款金額提高到八千萬馬克,是不是太高了點?&rdo;&ldo;不高,老子為了這筆錢連家底都掏出來了,不趁機多要點可就虧大發了。&rdo;樓盛豐笑呵呵的笑道:&ldo;長青啊,你可得加把勁,我不是和你說了,沈澤平那條藤現在就攥在我兒子和兒媳婦手裡?一個星期後老子就要出殡了,咱得盡快把合同定下來,否則不隻你有麻煩,我的麻煩也不會小。&rdo;展長青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才能表達出他此時悲憤的心情,他的麻煩?他的麻煩還不是眼前這個好姐夫找的?!見展長青拉長臉,樓盛豐讪笑了兩聲,摸了摸光頭,&rdo;你别生氣,也體諒一下姐夫,我今年都五十八了,眼瞅着奔六十的人,這次是運氣好,才能提前揪出那幾個和邢長庚通消息的逃過一劫,下次呢?逍兒才二十,他媳婦更小。倚老賣老,幼主可欺,我手下的那幫人能服他們?不趁這次機會給他們提個醒,恐怕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rdo;&ldo;大帥,你……&rdo;&ldo;這些話我也隻能和你說,隻要老天再給我十年,不,五年,我保證能将這份家業安安穩穩的交到逍兒手裡,可時不待我啊。&rdo;樓大帥沒看展長青,隻是自顧自的說着:&ldo;逍兒是個手狠的,跟着我創下這份家業的老弟兄們也不容易,我也不想他們因為一時糊塗不得善終。等借款的事情了結我就回去,過我的手,總比……&rdo;&ldo;大帥,&rdo;展長青打斷了樓大帥的話,這些話樓大帥能說,他卻不能聽,&ldo;您身體硬朗,少帥在軍中頗有威望,言少爺也是個能幹的。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畢竟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rdo;&ldo;希望如此吧。&rdo;關北城,大帥府樓夫人的孕吐突然之間好了,伴随而來的是胃口大開。廚子精心炖了雞湯,将湯面上的油花都撇得幹幹淨淨,隻餘下清亮的湯底,下了面,添了點蘿蔔丁和蔥花,連根肉絲都沒有,樓夫人一連吃了兩碗。李謹言在一旁看得心驚,一下吃這麼多,等下會不會再不舒服?樓夫人放下筷子,用手絹擦了擦嘴,擡頭看到李謹言的表情,忍不住笑了,&ldo;這麼看着我做什麼?&rdo;&ldo;娘,那個,你一下吃了這麼多,沒事吧?&rdo;&ldo;我說你怎麼這副表情,沒事。&rdo;丫頭把碗撤下去,在樓夫人的腰後放了一個墊子,&ldo;當年懷逍兒的時候,我吃得比這還多,這麼大的瓷碗,&rdo;樓夫人用雙手比劃了一下,&ldo;我一頓能吃三碗。那個時候我還專門喜歡吃腌蘿蔔,最好用醋泡得酸酸的,那味道才爽口。&rdo;李謹言隻是聽就覺得牙酸。不過樓夫人能吃進東西總歸是好事。自從樓大帥出事之後,樓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好,今天卻一反常态,這讓李謹言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難道直接說:&ldo;娘,你怎麼突然心情變這麼好?&rdo;這不是找揍嗎?樓夫人揮手讓丫頭都下去,屋子裡隻剩下她和李謹言兩個人,執起茶壺親自往李謹言面前的茶盞裡倒了一杯茶,濃郁的茶香慢慢飄散,&ldo;言兒,我聽下邊的人說,藥廠的沈澤平找你麻煩,還動了槍。原本逍兒是想殺了他,卻被你攔住了?&rdo;&ldo;娘,這事不妥?&rdo;&ldo;沒有,你做得很好。&rdo;樓夫人放下茶壺,語重心長的對李謹言說道:&ldo;你是個明白孩子,有些人當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有些人隻能關不能殺,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能在他脖子上架刀子。沈澤平跟在大帥身邊三十年,親友故舊遍布北六省,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此刻也不能殺他。&rdo;李謹言看向樓夫人,&ldo;娘的意思我明白,這些道理我知道。&rdo;其實沈澤平的事情,李謹言真沒太往心裡去,不關乎民族大義,有什麼過不去的?再者說,有了沈澤平這一鬧,他也看清了藥廠裡的許多人,接下來該怎麼辦也能把握尺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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